齐万年在他的临时宫殿里暴跳如雷，石凡啊石凡，你杀我族人齐大宝等两百人，今天朕夜袭梁王军营，又被你逮着暴揍一顿。算上梁山脚下、涧溪岸边，咱们的过节够深的了。
同为氐人的杨茂搜提醒道：“至尊，我们与石凡本就是敌我双方，互相杀戮在情理之中，岂可讲什么仁义？”
齐万年起兵以来，习惯了晋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也备受氐人、羌人、匈奴与鲜卑之间的彼此猜忌，他脑中已经渐渐混淆了敌人与友军。在齐万年看来，敌友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敌人是可以利用的，友军是有可能背叛的。
杨茂搜觉得眼前的齐万年越来越陌生，他们很早以前便认识，那时大家青春正茂，骑着马在原野上狂奔，累了便躺在茂盛的草丛，抬头仰望清澈的天空，畅想他们会走出草原有一番成就。
到了今天，齐万年算是小有成就，他没有以前的通透，变得阴郁与难以理解。而杨茂搜也多了一份部落的重担，跟着齐万年可以分一杯羹，如若不然他还要顾惜部落的命运。人长大了，都变复杂了。
齐万年问：“朕的婚期还有多久？”
此事并非杨茂搜操办，但是他确实知道，最近几天为了送一份丰厚的礼物，他正在四处想办法。这齐万年自己的事，就因为当了皇帝，不长脑子了吗？连哪天结婚都要问过别人吗？
虽如此，杨茂搜还是老实作答：“回至尊，下月十五，月圆那一日。大巫师选定的良辰吉日，定能兴旺我氐人。”
齐万年扒拉着手指头，嘀咕道：“下月十五，时间太久了。不如改到这月十五，同样是月圆，有何分别呢？”
杨茂搜惊道：“至尊，此为大巫师所言，不可轻改啊！”
氐人信奉后世所称
的萨满教，天地万物山川河流都敬若神明，几乎每个部落都有巫师。他们所称的“大巫师”在氐人各部落中得到公认，尤其是齐万年起兵以后，大巫师更是备受尊崇，俨然成了队伍里的精神领袖。
如今，既然大巫师开口了，定的是下月十五，那便不能轻易改动。而齐万年却不这样认为，一个人能保持神秘，首要的是距离，包括位置与心理上的。而齐万年与大巫师相处久了，那份神秘感已经削弱，甚至偶尔会不以为然。
这好比是一个单位里的老大，管着好几千人，决定很多人的升迁与罢免，他在大家心目中便是神一般的存在，巴结上了便可飞黄腾达。可是你与他位置相当，经常一起喝酒、一起唱歌，一起出入娱乐场所，连在女人身上坚持几秒都一清二楚，那份崇敬便会大打折扣。
更何况，齐万年需要一个巫师，但他需要一个听命于自己的巫师，大巫师距离要求还有差距。齐万年如此作为，除了不信大巫师以外，更重要的是心中猴急，如此美貌绝伦的龟兹公主，早一天摁倒床上糟蹋完，便早一天了却心事。眼下的情景不太美妙，战争形势愈发严峻。
杨茂搜今天过来，便是向齐万年汇报此事，附近的氐人部落都靠拢过来，羌人也来了不少，其余匈奴、鲜卑、羯人都有参与，能上马控弦之士增加到十万余人。这本来是好事，可人多嘴就多，天水城内人满为患，这一张张都是嗷嗷待哺的嘴，一顿不吃饿得慌。
齐万年不想继续耗下去，于是才有夜半时分的偷袭，企图打败群龙无首的梁王军营。没想到一直没有配合的官军来援了，石凡听到消息后大军出动，让他损失惨重。
这些官军太讨厌，你们攻城
便来攻嘛，偏偏围在那里一动不动，每日高沟深垒的守在里面，打又不打，退又不退，这是摆明了想耗死他。尤其是石凡，仗打得不多，每日在军营里弄得震天响，说是演练阵型训练士卒，并以此为乐每日都不停歇。
有消息传来，凉州刺史张轨、冯翊太守欧阳建，以及附近的各位郡守都在集结军队奔赴此处。天水城，终究要成为双方决胜的坟场。齐万年担心，再这么发展下去，下月十五时什么样都未必，别提娶什么龟兹公主了。
齐万年偏要更改婚期，既然他如此坚持，那便是本月十五，掐指算算没几天了。
……
石凡还在梁王的军营内，趾高气扬坐在帅位，俾睨着诸位梁王旧将。
司马瞟冲他发怒了，招呼手下弟兄要动手。石凡抚弄着湛卢宝剑，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凉王府主簿赵建在一旁说和，但被当作耳旁风毫无作用。
梁王旧将中荀崧出身世家大族，长久养成的大局观还是好一些，见形势剑拔弩张，出言劝道：“各位稍安勿躁，无论谁杀了谁，恐都不好向朝廷交待。今日之事终究不是你我打斗说的算的，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石凡颔首，总算还有个别明事理的，他开口问道：“你们为将出征，所为何故？”
有人说：“战场杀敌，为国分忧！”
石凡评价道：“说得好，可惜是说给上位者听的，并非本意！”
又有人说：“战场立功，封妻荫子！”
石凡点头：“情真意切，你不是虚伪之人。只可惜格局小了点，到封妻荫子的那一天，你一定不会满足，还有更高的要求。”
司马瞟抽抽鼻子，反问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