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惊骇过后，石凡笑了。
刘恭也在笑，他们示意手下收回兵刃。
“如果我来了洛阳却不刺杀郎君，回去后定然被族人耻笑，别说是号令五部，连右部帅能不能继续做都不一定。但如果刺杀了，心中又知郎君并非真凶，我不想像大兄那样失败后死去，也不想郎君你有所闪失。”
石凡问：“那你想怎样？”
“郎君可否陪我演一出戏，你我双方相遇，你假装受了点伤，我则是失败后逃窜。如此一来，也算是给族人一个交代。”
石凡顿了一顿，说道：“如此，甚好！”
告别刘恭，石凡带着许彪与石勒向河东郡进发。河东郡在洛阳以北不远，下设二十县，治所在安邑。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此处相比其它州郡更为繁华，盘踞着两个名声显赫的大家族，一个是卫瓘所在的河东卫家，另一个是河东裴家，出了裴楷、裴秀、裴頠等大批牛人。
他们三人的马快，一个时辰后追上了大部队。卫玠胸挂大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洋洋自得。暮晚坐在八抬大轿里，享受着人生最荣光的一天。其他诸如裴頠、刘琨、石超、王卓等十余人骑马跟着。再向后是迎亲与送亲的队伍，以及诸位郎君带的仆人护卫，加起来两百多人的样子。
他们出发时已近正午，乘快马的话差不多半夜时分能到，但是八抬大轿靠人抬，本就走得慢一些，隔十里八里的还要停下来休息，一行人且走且停的直到傍晚，原本打算紧赶慢赶明日清晨抵达，洛阳这边冷清一些，回到家里吹吹打打热闹一番，却不料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众人坚持走了一段，雨势非但不减，反而越下越大，慢慢的有点瓢泼之势。甚至于，天空中电闪雷鸣，震动的大地都好似在晃动。
“不行，只能找地方暂避！”
恰好，前方不远处有座大宅院，近百间房舍依地势而建，暴露在道路一旁的高坡上。卫玠派人前往敲门，很快院门打开，有仆从模样的引领他们进去。
里面院落宽敞，房屋整齐而精美，竟能轻松容纳新来的二百余人。一阵忙碌过后，卫玠问：“你们家主人何在？你就说河东卫家的卫叔宝相邀，烦请出来答话！”
众人分别住进客房，石凡与刘琨、裴頠几个碰面议事，正听到堂弟石超感慨：“这主人家倒也客气，只是家中的仆从奴婢少了些。”
“岂止是你，你见过一个奴婢吗？”
众人都有此问，卫玠道：“一会主人家来说话，问一问自然知道。”
刘琨问石凡：“你怎么看？”
“闵然说的没错，从我们进府门开始，翻来覆去就见过那么几张面孔，女眷更是一个没有。像这么庞大宏伟的庭院，主人家定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可疑之处颇多。我看大家还是小心谨慎，不要乱喝这里的水，更不能吃此处的东西，待雨势稍小立即起身上路。”
刘琨点头，转身问裴頠：“逸民，此为何地？”
裴頠与卫玠一样，老家都在河东郡，往返洛阳时常经过此处。
裴頠答道：“此处名曰清风坡，地界已经靠拢河东郡，附近并无豪强巨富，这座大宅院应该是最近两年才有的吧？”
刘琨指着外面，听着风雨之声说：“有句老话讲的好，秋后打雷，遍地是贼。如今已近仲秋，却如此的电闪雷鸣，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裴頠笑着摇摇头，朝廷里的情况他们都清楚。短短的时间里，从先帝驾崩杨骏得势，到杨骏败亡贾南风上位，再到汝南王回朝夺权，权势像走马灯一般的换来换去。朝堂之乱意味着天下根基不稳，若是再有几次闪失，恐怕离遍地是贼的现象不远了。
说
着话，众人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一个满脸虬须的大汉几大步进来，冲着卫玠说道：“久闻河东卫家的大名，小的并非宅院的主人，只是替他在此看院。”
石凡在旁边插了句话：“听壮士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大汉声调很高，听起来比石超的嗓门都粗，大咧咧道：“某乃秦州人氏，不过是家主任命看家护院的。只因家主外出，才得以在此主事。诸位客官请好生调养，一会吃点东西，洗漱后便可上床休息了。”
卫玠道：“敢问，你们主人家是谁？”
大汉恭敬的冲着一个方向抱拳，说道：“主人家姓刘，乃大汉宗室后裔！”
大汉的话到此为止，卫玠还要再问，被石凡用眼神制止。双方又聊了些客气话，待大汉及从人离去，大伙相互看了几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裴頠问：“你们要是长期离家，想找个留下来看门的，会选这样的人吗？”
众人摇头，唯独石凡说：“主人家让我们进来避雨，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看夜宵已经上桌，谁敢试一试？”
他刚才还说这里的东西不能吃，这里的水不能喝，如今又问谁敢吃，大家明白他是闲着没事开玩笑。只见石凡端着饭菜递到窗口，放在窗台后走开，一只野猫蹿了出来，扑在了菜肴上。
刘琨道：“即便有毒，这么多份里，不一定每份都有吧？”
石超的粗嗓门响起，“那就全端过去，一份接一份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