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酉时初二刻,孙筠准时点卯下值,拖着疲倦的身体慢悠悠离开都察院,告别时院内又叽叽喳喳热闹了一阵,让他更疲于应付。
直到今日,他突然非常能理解阿娴面对他时的心情,如此聒噪,时间一长确实让人受不住,难怪阿娴偶尔会嫌弃他啰嗦,不耐烦搭理他。
现在细想下来,阿娴对他还真是有爱,处处体贴,他这么烦,阿娴也没有打他骂他,抛弃他,肯定是真爱无疑了。
“唉,也不知道阿娴现在在干嘛?”孙筠一边想事情一边嘀咕道。
因早前答应了万长霖请兄弟们吃饭,做人得言而有信,所以今晚他就要在外应酬,不能回家陪阿娴吃晚饭,想想还有些失落呢!
酒楼选在了肥鱼庄,别看名字土气,这酒楼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一座满求,生意异常火爆。
听闻酒楼背后的人身份尊贵,一般人惹不起,久而久之,不管什么身份的人来到肥鱼庄都会自动自觉按酒楼的规矩来。
来晚了,亦或是没有提前预定,最后都只有一个结局,那便是白跑一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我手头银钱有限,你们可得悠着点,不然今晚你们一个也别想走,都留下来洗碗。”孙筠一边招呼兄弟们点菜。一边小声提醒。
倒不是他抠门,只是这群家伙挥霍惯了,每次在外小聚吃东西都毫无节制,总是点一大桌子好菜,结果总有许多盘动都没动过,浪费银钱不说,也浪费粮食,这习惯不好。
“瞧你,这才几个菜你便开始心疼,至于吗?铁公鸡。”
许畅今早刚被孙筠嫌弃挤兑,现下还别扭着,抓住机会就想赶紧说孙筠两句,试图为自己找回场子。
“怎么不至于?我穷你又不是不知道。”孙筠当即回怼,没脸没皮继续道:“你还说我呢,不就是早上跟你开几句玩笑,你至于逮我便硬邦邦说话吗?”
“小心眼!”
“铁公鸡!”
“小心眼!”
“铁公鸡!”
“行了行了。”这个幼稚行径万长霖实在看不下去了,“阿畅,你我换个位置,免得你们凑在一块就吵。”
“凭什么要我换?要换也是他换。”许畅心中不服气,嘴巴就不饶人,“哼,你从小就帮着他,还说什么好兄弟,换就换,谁怕谁,哼!”
万长霖翻了个白眼,腹诽道:“得,感情还管错了,里外不是人。”
这顿饭,孙筠控制了菜量,五个人点了十二道菜,兄弟几个都吃得非常舒心,几乎不剩什么菜了,可即便如此,结账之时,孙筠还是觉得肉疼。
“你们几个也太能吃了。”结完账,兄弟几个半勾搭着肩膀往回走,孙筠忍不住嘀咕吐槽。
“呸,铁公鸡,以往小爷我请客时,你吃得更多。”许畅最是见不得孙筠那抠搜样,一开口便回怼过去,结果二人又一路拌嘴,直到两府岔路口需分开才消停。
靖国公府芳草院中,孟娴刚沐浴完身上带着些许水汽,正坐在铜镜前给自己擦润肤膏,她秀眉如柳,双瞳翦水,眼尾红霞一勾,纯中透着几分难得的妩媚。
在她的旁边,一盏烛灯散发幽黄的光芒,时而跳动,映衬着她白皙细腻的侧颜,另一边脸则隐在黑暗中,多了点神秘感。
孙筠一入屋便看到这一幕,他也没有多想下意识走到孟娴身后,通过铜镜与其对视。
“回来了?”
孟娴眼尾上挑,声音柔和散漫,“你可是吃酒了?”
“嗯。”
孙筠轻声应答,慢慢附身贴在孟娴身后,躬着身体将下巴耷拉在孟娴肩上,似在抱怨,似在委屈告状。
“还不是阿畅那家伙,就因为我早上与他多开了两句玩笑他就故意刺激我,灌我酒。”
“阿娴,你说他怎么可以这样?我头好晕,我酒量不行他还故意灌我酒,还说我是铁公鸡。”
孙筠此时脑子已经开始犯迷糊,本能想跟孟娴亲近,想与她说说话。
只是他一开口,气息就弥漫在孟娴耳畔,渐渐散至孟娴鼻尖,令她忍不住蹙起眉头,第一时间耸了耸肩膀,嫌弃道:“离我远些,一身酒气,难闻得紧,快些去沐浴,今夜若是不洗干净,你便睡书房吧!”
“阿娴……”
“莫要黏黏糊糊,赶紧去吧!”孟娴放下手中物什,起身半扶着孙筠走到茶桌旁,倒了一杯凉茶端到他的嘴边,劝道:“来,先喝杯茶醒醒酒。”
“自己喝不得便莫要逞强,他给你敬酒,让你喝其实你也是可以拒绝的。”
因为孙筠的原因,孟娴时常能接触到那几个所谓好友,对他们的品性也有所了解。
“许公子就是嘴上与你不对付,平日里都是他吃亏的多,你若是拒绝,他定然不会强求,喝成这样,我看就是你自己找罪受。”
“头疼吗?”
“嗯。”孙筠的目光一直不离孟娴的脸,鼻音有些重,在媳妇温柔的关切下感觉自己好似又脆弱了一些,嘟囔回答道:“有一点点,还晕乎。”
“那你先坐着,我让人煮碗醒酒汤,再抬热水到净房。”
孟娴交代一声,挣脱孙筠搂住腰身的手,三两步出了房门,低声吩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