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待在原地,看着南景行离开后抬眼看着这三副作品。
他方才对着南景行温和的笑容消失,如今眉眼处带着漠然。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叶镜执?”
尾音生生扬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叶镜眸中划过一抹暗色,他慢慢地转过身去,脸上那些漠然的神情褪去。
面前站着个男人,四十岁的样子,不修边幅,下巴处可见青色胡茬,身上还有一些松节油的气味,右手处沾着颜料,看起来有些邋遢。
叶镜知道这个人,这是今天油画的创作者——冷意。
他还未开口,对方站起身来,看起来很激动:“我有几年没见你了,这些年你在哪呢?”
冷意看着面前的男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容,头顶的灯光将面容分割的明明灭灭,眼镜在暗处,像是某种准备狩猎的动物,周身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冷意被自己的联想吓到,伸出去欲拍肩膀的手停在空中,不上不下。
下一瞬,面前的人笑了。
如同冰床上乍动的水,击破了锋利的冰面,只余下蓬勃奔腾与生生不息。
叶镜执向他伸出手:“冷意。”他口中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好久不见。”
眉梢眼角带着笑意,是那种他乡见同窗的笑,惊讶中还有几分欣喜。
心中奇怪的感觉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冷意看了一圈后发现没有熟悉的面容,不由得开口说:“南景行呢,有事没来吗?”
叶镜说:“他在别的区。”正说着,伸手指了指身后:“在那。”
前方一副画前,南景行正站在那里,眉眼低垂着,从这里只能看到轮廓分明的侧脸。
冷意走过去打招呼。
南景行其实不认识面前的人,他没印象,只能脸上带着笑,瞧着很温和。
叶镜看起来很熟,在两人面前打着圆场:“冷意,我和景行想着你最近太忙了,就没有告诉你,原本打算悄悄地看几眼,谁知道这么巧遇见了。”
冷意:“这话就见外了。咱们都几年没见了,今天要不是我刚好看见你就又错过了。”
他看了看叶镜又看了看南景行,笑笑说:“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想着南景行在这,你俩还是这样几年都没变,画展绝对要一起来。”
南景行心中猜测面前人和他的关系,揣摩着表现出合适的态度,不过刚才的话有个信息,他和叶镜执已经认识几年了。
再联系在手机中看到的照片,南景行心里有底了。
三人寒暄几句,冷意被一个助理模样的人叫走,临走的时候说下次再聚,南景行看照片也拍得差不多了,也就离开了。
坐上车,窗外景色缓缓移动,日落之时,远处红霞漫天,整个城市的上空都被金黄色云霞布满,远处立交桥上车流涌动,摩天大楼缓缓靠近又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
南景行坐在后座上,他将照片全部发了过去,看了前方开车的人一眼:“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他是冷意。”
叶镜执笑笑,他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南景行的眉眼,目光柔和:“你只是忘了一些事,别担心。”他顿了顿,窗外阴影飞速在眉眼掠过:“好好吃药,以后会想起来的。”
南景行又想起那苦得不行的药片,面上出现微妙的嫌弃。
这哪里是吃药能想起来的事,他又不是真失忆。
南景行心中默默地想,把目光转向窗外。
车在医院门前停下,两人下车。
走在路上,月亮升起清辉洒下。
南景行不愿去病房,自己在椅子上坐下,近处还有虫鸣声,他在这里摸出根烟含在唇间,却并没有点燃。
叶镜见状拿出打火机,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他眸中多了两簇明灭不定的火苗,微微低下头点烟。
火苗在香烟顶端乍亮一瞬,一簇白烟向上跳脱着升起。
南景行没忍住深吸了一口,烟草的气息在肺叶里扫荡一圈后又吐出来,缭绕的烟雾从薄唇中吐出,他面容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南景行偏头看向叶镜执,这人不抽烟,此时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他能在那双眼镜里看出自己香烟乍亮的顶端。
他忽然想起,好像在上个世界的某个夜晚,对方也是这样缄默地看着他。
南景行伸手掸了掸烟灰,忽然开口:“叶镜执,我们是什么关系?”
从他住院对方就一直守在身边,今天又听冷意说几年都一起看画展,他觉得应该不只是朋友吧。
叶镜抬眸,如今月色正好,面前的青年声音很清,他就披着一身清辉坐在身侧,在认真地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像是伊甸园里的禁果,一直求而不得的宝贝突然出现在眼前,而他伸手可即。
南景行见这人不说话,自己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画面上是两人的合照,都眉眼带笑,穿着同样图案的短袖。
南景行指尖点了点照片,端详了一会后开口:“我看着这衣服好像是情侣装,我们还带着同款的项链。”
“所以”南景行语气迟疑:“我们是不是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