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柏油路。
笔直宽阔的道路一直向远处延伸,道路两边的叶子硕大,投下了婆娑的树影。
身边还有柠檬塔的香味。
咖啡伴着烘培的气息向上升腾,若有似无的往味蕾里窜。
紧接着就是轮胎与地面发生咬啮的声响,如同怪物死死咬住,从喉咙里发出的嘶鸣声。
接着就是暗色的血从身上流出。
温热的,黏腻的液体从他掌心流淌出来,身下的人脸色苍白若纸,却还是在笑。
唇角勾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面颊流淌下来,蜿蜒至下巴后滑落,像是一行血泪。
他痛得唇在发抖,连指尖都在哆嗦。
他眼中似乎有明媚的阳光照耀着,隐隐似有水意,分不清是不是泪水。
他喘着气,唇角扬着,慢慢开口。
【你自由了】
这几个字从唇齿之间流转出来,被摩挲的温热缱绻,织成了一张绵密的大网将人罩住。
他身上的鲜血好像也幻化成了浓墨,在心间镌刻上一笔,任光景流转时过境迁,痕迹一直不灭。
南景行一下子睁开了眼。
他唇微微张着,连带着胸膛也起伏,借着呼吸平复那纷杂鼓噪的心跳。
手心出了汗水,带着粘腻的触感,仿佛那些血液的触感还在手上,他飞快地捻了捻指尖,睁眼没什么动作,只定定地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半响后目光才变得不那么虚无。
“醒了?”
身边有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低沉中带着磁性,像是有不知名的温度升起,驱散了方才的心悸。
南景行闭了闭眼镜,再睁眼时面上缓和不少。
他转过脸去看,叶镜执坐在身边。
他眉眼处有一道暖意的光,如同黑暗中燃起的蜡烛,暖意融融的光驱散了梦境带来的惊愕,熟悉的面容就在身旁,连带着他那断眉都少了几许锋利。
南景行不知怎的,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一个容易沉湎与过去的人,相反他向来认为人应该向前看,昨日之事不可留,前路熹微坦荡,故而人应该往前走。
可是不知怎的,他方才突然梦见上个世界结束的场景。
在街边,在一片血污之中,叶镜执对着他笑。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能那么偏执,对他说不要爱上别人。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说了死也要带着他一起的人却在最后关头对他说自由了。
叶镜执太矛盾了,他不了解他。
而现在
南景行看着他身边的人,慢慢地想,还好他还有机会。
他慢慢地吸了一口气,空气进入肺腑好像能让思维更加清晰,南景行从床上坐起来,用指尖去压平自己褶皱的衣服:“我睡得好像有些久。”
叶镜没有说话,他伸手过来,掌心握着一块方巾,悉心地擦拭去眼前人额上出现的汗珠。
额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南景行身形一顿,似乎要躲却又不知为何没多余的动作,只在一瞬后轻按住叶镜的手,笑说:“我自己来就行。”
叶镜没拒绝,将方巾递给他。
他看着面前脸上仍苍白的青年,手指轻轻点了点,仿佛不经意地开口:“做噩梦了?”
南景行睫毛闪了闪,然后‘嗯’了一声。
柔软的方巾沾了汗珠,氤氲出几处深色的痕迹,深深浅浅聚在一起,像是杂乱的图画。
“方便告诉我梦到什么吗?”叶镜毫无征兆地开口,他嗓音舒缓,很放松的音色。
身子微微侧着,做出倾听的样子。
南景行手指一停,看向叶镜。
叶镜笑笑,他眼眸好像被阳光盛满,一张英俊的面容带着玩笑的意味:“在阳光下说噩梦,一切都不会发生。”
南景行将方巾放在一边,也抬眸看向窗外。
下午的阳光从他发丝上倾泻下来,连睫毛都染成了金色,他眉眼透亮轻声道:“死亡。”
南景行看着叶镜,视线停留在对方左眉上,那里和上个世界一样,有一处裂痕:“我梦到了死亡。”
叶镜手掌无意识地收紧。
面前的人方才视线又一瞬的停顿,接着移向左下方,那是怀念的神色。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面前的人看着他,眸子却划过一丝怀念。
南景行的瞳孔是琥珀色的,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时总有种深情的意味,含情脉脉,像是除了这个人再也看不见其他。
叶镜垂下眸子。
面前人看着他,但是他知道,他看的不是他。
叶镜呼吸微滞,一瞬之后再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梦罢了,当不得真。”
南景行点点头,笑说:“对,只是梦。”
他不想坐在床上,于是掀开被子起身,一直走在窗前垂眼看窗外的景象。
还是浓绿的景致,只视线中有一抹黄,那是银杏树金黄的叶子。
南景行有些想抽烟,往兜里摸摸发现什么都没有后作罢,回头问叶镜:“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叶镜把他那百无聊赖的样子收入眼中,提醒:“你才刚住院。”
南景行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发现好像真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