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应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捏着奏折的指尖不断发力,最终泛起褶皱。
他的墨眉拧起,最终还是闭上眸子平稳了气息,睁开眸子后又如平日的矜贵冷峻。
云知鹤心知他是心中烦躁,弹奏的频率慢下来,旋律也愈加平稳。
轩辕应看了看她,嗓音带着磁性。
“不必停。”
如玉般的指尖顿了顿便又开始弹奏。
已是午后,她退下后便迎面见了门口的李公公,轻声嘱咐。
“陛下心情不佳,酷暑难耐,便送碗绿豆汤上来罢,莫要加冰。”
李公公心中了然,行了礼便下去了。
他也不免夸云娘子细心,这不加冰便耐人寻味了,陛下这几日来月事本就难受,朝堂又纷扰,唤了云娘子来抚琴,现在的心情可比早朝下时好多了。
陵朝男子来月事虽然不会流血但是会腹痛难耐身体虚弱。
李公公端上绿豆汤,轩辕应顿了顿,抬眸瞧了瞧李公公,未曾开口李公公便心领神会的道,“回陛下,这绿豆汤是云娘子走时吩咐的,说是酷暑难耐,安抚心神。”
他又压了压嗓音,“云娘子还特意嘱咐莫要加冰。”
炎日之下他这几日本就少食,心情不佳,此时猛然染上几分笑意,周身低压的气场散去,难得尽数喝了去。
要说云娘子啊,京城人人尽知,本是外女,却自小在皇宫长大。
翩翩娘子,明眸善睐,温其如玉,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一袭清朗白衣似云中月,天上鹤,出尘京中。
不仅琴技高超,连才学也是无人能及。
母亲本是谏议大夫,携其父亲随皇家去西山寺参拜,先帝身体虚弱也未曾想中途遇见了刺客,千钧一发之际,云母以自己的身体堵住了刺客的剑,护了先帝一命,而其夫郎却被误伤而死。
先帝弥留之际留下一道圣旨,道是膝下无女,唯有几位皇子,帝后情深,便禅位于轩辕应。
轩辕应登上大位后接云家独女入了宫,向天下人承诺善待忠臣之后,趁机抚慰了人心。
大陵这帐也难算,先帝年老昏庸,轩辕应这一无皇家血脉的男子竟能登上帝位明眼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奈何他手段强硬,先帝在时就慢慢架空了朝堂,哪怕众人反对时局动荡,他也尽数压了下去,名正言顺成了历史上第一位男皇帝。
这天下也从秦家的变为轩辕家的了。
初登位之时朝堂对轩辕应的所作所为大加鞭鞑,直斥其善弄权术,雄鸡司晨,可随着一轮扫荡的到来,便也几近坐稳了这个位置。
云知鹤那时年幼,只记得再见不得爹娘,埋在还是少年的他的胸口哭泣,日夜共眠,未曾生育的轩辕应也算是当了回爹。
她与阿芝抱着琴离开,坐在亭子上瞧着御花园的白鹤,那白鹤是轩辕应赏赐与她的,养在了御花园里。
云知鹤自小在皇宫里长大,吃穿用度样样精细,若她想离开陛下必定会封她爵位,让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但她总能记得母亲的刚正凛冽,道是愿此身为剑,唯愿肃清山河,海晏河清。
云知鹤通读圣贤书,自然壮志凌云,想在官场上青史留名,心向明月,不愿明月照沟渠。
这是女人血脉里的野心与渴望。
她每每望明月,再翻阅母亲留下的文书,总涌起莫名的汹涌,想这天地再无冻死骨,想这天下山河明朗,海晏河清,安康太平。
若是云知鹤想要官职,轩辕应必定会予她一不低的官职。
可一介女子怎能携恩要挟,她的母亲也必定想要她用实力证明自己。
而且,这般不就成了走后门了吗?在现代可是缺大德的。
云知鹤顿了顿,猛然疑惑,她总能莫名想起不认识的词,虽是未曾听说,但却能隐约理解这些词语的意思。
她呼了口气,甩出杂念,那白鹤开始凑到她身边,她伸出指尖闲散点了点白鹤额头。
还有几月便要科考,她要好好备考才是。
不过,也还是有些麻烦事,云知鹤颇有些麻烦的蹙了蹙眉尖,阳光蕴着她的眉眼有些许的模糊不清。
思索着便起身向演武场走去,旁边发呆的阿芝跟上去,嘴里嘟囔着。
“小姐,那二皇子属实刁蛮任性,何必再去招惹他?”
“干脆告诉陛下得了,省得再受他的气。”
云知鹤回头冲她眨了眨眼,轻轻嘘了一声,“莫要再说,怎能背后如此道别人的闲话。”
阿芝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还是个小女孩,脾气也是孩子心性。
“小心——!”
她一踏入演武场,一支箭便猛然向她射过来,阿芝喊出声来不及动作便看见羽箭射在了旁边的墙上。
箭尾激烈的颤抖着,箭头更是没入了墙壁,可见射箭之人的力度之大。
云知鹤顿了顿,看了看那箭的轨迹,若是下意识躲闪也不会被意外伤到,虽说狠戾,但没有恶意。
秦执抬眸瞧了瞧云知鹤,深邃的松绿眸子藏着晦暗的情绪,盯着云知鹤风轻云淡的眸子,手里的弓还没放下去,嗓音低沉,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