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将贺衍救醒的结果是,里正对她刮目相看,认为她之前之所以不出彩,是因为掩藏在其父亲的光芒下,她没有机会发挥本事。
经过里正亲口认定,她的医术其实还不错的消息很快在村里流传开来,以至于爹爹外出这十几日有点小毛病全靠硬忍的乡亲们会试着来找她诊治。
闻卿一改之前学医时的吊儿郎当之态,在家认真看医书,本就有意在潜移默化中让众人改变对她的看法,她以为需要很长一段时日,没料到众人一下子就接受了。
送走一批病人后,闻卿伸着懒腰从书案前起身,她来到药柜前,问正在整理药材的闻晔:“你说,他们怎么就突然相信我了呢,也不怕诊治错了,耽误了病情。”
今日病人突然变多,闻晔给闻卿打下手,还得准备带去竹影庵的药材,忙碌得很,他头也不抬:“怕什么,贺兄那样的你都能治好,他们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说起这个,闻卿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她替贺衍诊治,完全是因为无法拒绝里正,担心里正三天两头叫她过去,为了少与那人照面,只好凭前世的习惯替他将伤口清理了,并开了药方留了爹爹特制的金疮药,余下就任他自生自灭。
闻晔终于将要带走的药材装好,抬起头来,她看向脸色并不好的妹妹,试图安慰她:“别担心了,来找你的乡亲肯定都是轻症,就算诊错了,熬一熬,爹爹再过十来天也就回来了。”
闻卿:“……”
这到底是夸她还是损她呢,她瞪他:“不是说要去接沐姐姐的,快走吧。”
闻晔走后,那人又来了,闻卿站在门口微微皱眉,但言语间还算客气:“哥哥不在家。”
这人有些奇怪,自他的伤口清理好后,日日都来家里,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坚持非要与她说些什么,也不在说什么她是他的妻之类的胡话,他尽心尽责地指导哥哥拳法,顶多同她打一声招呼。
这样就很好,互不来往,形同陌路,闻卿满意他的识趣。
哥哥愿意同他来往,且需要有人指导,只要打搅不到她,她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衍十分守礼看她一眼,克制住澎湃的情绪:“好,我明日再来。”直到走出她的视线,才让那些情绪从眼底倾泻出来。
她并不知晓,他日日前来,只是为看她一眼,好能多些与她的回忆。
这几天夜里,他看到天真灵动的姑娘责备他总是不理人,也瞧见她舍不得离开他故意在一旁磨蹭,新婚之夜,姑娘红盖头的眸子赤诚热切,她第一次娇俏俏地唤他夫君。
可她并不记得,所有人都能佐证,那些从未发生过。
他甚至怀疑这是前世的缘分,因他不知珍惜,上苍故意只让他一人记得,好提醒他曾经拥有过什么,又错过了什么。
她不记得他,他别无他法,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哪怕这只是前世的记忆,他也想知道得事无巨细。
进屋后,闻卿将贺衍来过的事抛在脑后,替沐曦收拾屋子的时候,闻卿忍不住抿唇偷笑,哥哥似乎终于开窍。
她甚至怀疑哥哥故意拖到下午才去接人,是想名正言顺留人在家里歇一晚,一来二去的,也能多相处一段时光。
两人回来得很快,闻卿却觉得两人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从下了马车后,两个人似乎在刻意回避,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趁沐曦去屋里放行李的时候,闻卿将闻晔拉到院中,问他怎么回事。
闻晔很是不自在,但又觉得他的做法不可厚非,他暗自长叹一口气,认命似地向闻卿坦白:“我问沐姑娘是否有婚配,等她忙完想做的事,问她能不能重回槐南村,考虑成为闻家人。”
闻卿瞠目结舌,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哪有你这样问人的,这让姑娘家如何回答。”
闻晔对此有自己的看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沐姑娘没有亲人,无人替她操持婚事。我不主动询问,难难道还得姑娘家开口?”
闻卿简直不能理解他的思路,急得团团转:“可你之前也说了,沐姐姐迟早会离开,你现在问又有何意义?”万一将人吓走,到时岂不是哭死都迟了。
闻晔更觉得自己有理,“对啊,”他重重点头:“沐姑娘迟早会离开,我不能留她。若是她在外头遇见有旁人,她至少会想起我曾经说的话,倘若她觉得我比那人好,她自然会想起我;我若不趁早说清楚,被人捷足先登,她将来岂不是想不起要回来?”
乍然听之似乎很有道理,闻卿觉得他这样过于匪夷所思,她拿白眼看他:“好,即便沐姐姐会因此考虑你,万一你对她说过那样的话后,又中意旁人了呢?你让人怎么办,到时如何收场?”
“那不会。”闻晔十分笃定,“沐姑娘与旁人不同,我亦不会中意别人。”
至于哪里不同,他也说不太清楚。
她似乎并不特别,但又似乎与旁的姑娘哪里都不一样,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从前无法接受他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有别的姑娘在身旁,他却喜欢沐姑娘在一旁,就像娘亲还在世时,爹爹和娘亲在一起时的那样。
闻卿对他的武断简直头大:“这么大的事,你也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