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不开。而她呢,既有心治病救人,前世没能在爹爹跟前尽孝,这一世她想陪陪爹爹。
闻大夫难得见到女儿主动提学医,十分心动,但还是忍痛拒绝了,“病人病势危重,此行免不了要赶路奔波,这一回与我同行之人皆为男子,你跟去既辛苦又不方便。”
“我不怕,”闻卿坚持:“我可以女扮男装上路。”
闻大夫仍旧不同意,“等下回路途松弛些我再带你去。”他提起另外一件事,“我原本计划明日去竹影庵送药,前几日因天气不好耽搁了,你们俩替我走一趟。”
兄妹俩答应下来,就算爹爹不说,闻卿也打算今日去一趟竹影庵。前世哥嫂伉俪情深,却双双早早离世。嫂嫂曾在竹影庵住过一段时日,这会说不定已经抵达竹影庵,她要带兄长去见她。
爹爹从青城回来后,还将去一趟上都,前世是兄长陪他去的,这回该她了。在去上都之前,得先让哥嫂相见她才能安心。
竹影庵是位于兴源县西郊的一处庵堂,收容的全是孤苦无依的女子的庵堂,闻卿的母亲在世时,常带他们兄妹去施粥施药,或拜访竹影庵的妙音师太。母亲去世后,接济竹影庵之事便由他们父子三人接手。
槐南村位于兴源县最东边,去竹影庵几乎得横穿整个兴源县,考虑到闻述与人约定的地点也位于城里,父子三人一合计,索性一起动身。收拾妥当之后,父子三人驾着自家马车不慌不忙朝城里奔去。
竹影庵顾名思义,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里。兄妹俩先将父亲送至与人约定的地点,再一路西行,大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竹影庵里的人与兄妹俩很熟,千恩万谢接收了他们送来的粮食与防治时疫的药材,然后带他们去见妙音师太。
闻卿很尊敬妙音师太,不仅因为她是母亲的好友。前世从乱世里挣扎过,她更能明白妙音师太这些年如一日收容无依无靠的妇人女童是多大的善念,更何况,前世在她最艰难的日子里,是妙音师太为她提供了容身之所。
但她发现今日有些不对劲,问同行的女尼宝善:“方才进来时看到一群人在门口骂骂咧咧,发生了何事?”
宝善是妙音的徒弟,神色凝重:“师父前几日在竹林里救了名受伤的女子,她的家人昨天找来了,要接她回去,可姑娘说她压根不认识那些人。师父担心那些人对姑娘不利,就没有交人,那些人就守在门口闹呢。”
“受伤了?”闻卿的心悬起来,“姑娘现在何处?”会是嫂嫂吗?
宝善带她先去见了妙音师太。
妙音师太的年纪并不大,四十出头的样子,头发却白了大半,大抵常年行善的缘故,眉梢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温和,见到闻卿后眉眼弯起来:“可是有些时日没有见到你了,与你爹爹一起来的?”
闻卿摇头,“爹爹去青州了,我与哥哥一起来的。”她主动提起,“听宝善说有人病了。”
“去青州了?”妙音的笑容凝住了瞬,很快恢复正常,得知闻大夫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妙音领着闻卿去隔壁禅房,“你来得正好,的确有位姑娘病了,还得麻烦你去瞧瞧。”
闻卿随妙音进了禅房,甫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心不由自地激跳起来,竟然真是嫂嫂。前世将她从火里救出来,与兄长伉俪情深的嫂嫂。
闻卿快步行至沐曦身侧,熟练地给她诊断,结果令人稍微心安,她的身体没有大碍,手臂上的外伤不是最严重的,主要是长期劳累引起气血不足,又感染了伤寒,才会昏睡不醒。
在妙音与宝善惊疑的视线中,闻卿想起她如今在众人眼里只是个半吊子医女,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病人可能是累坏了,大约修养一阵就好。”担心她们追问,闻卿转移话题:“这是哪家姑娘,因何来到这里?”
庵堂有一大堆可怜人要帮扶,没有钱请大夫,常见病症都是妙音根据经验抓药,严重但不紧急的就等闻大夫一月两次的义诊。在妙音眼里,闻卿虽然医术不行,但家学在,既然她的诊断同自己的判断一样,也放下心来。
她道姑娘姓沐,家乡糟了兵祸逃难至此。
闻卿想起门外那帮人,也想沐曦能够安心调养,提议将人带回槐南村。
一直没有说话的宝善也帮闻卿劝妙音:“是啊,师父,外头的人看起来不会善罢甘休,且来的人越来越多,孩子们都吓坏了。”
“这……”妙音犹豫了,庵堂里收容的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女子,受不得惊,等沐姑娘离开那些人才会离开,但她担心那些人给闻家带去麻烦,“容我再想想。”
这时又有女尼匆匆来禀报:“住持,那些人说再不交人就冲进来了。”
“您就放心将人交给我,”闻卿想让妙音宽心,“我偷偷带人走,不让人发现沐姑娘。”
“不可。”妙音拒绝了。
“师太……”虚弱的女声在屋内响起,沐曦在闻卿提议带她走时醒了,她用手支着身子坐起,满怀感激看向妙音,“承蒙师太照顾,我感觉好了许多,只是因我的到来扰了庵堂的清净,这些日子一直过意不去。”沐曦打起精神下地,冲妙音深深行了个礼:“诸位师父大恩无以为报,还望师太准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