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点亮了池边的乳白色光石,白绯看向被荧荧点点白光笼上一层光纱的湖水以及中央浮沉着的九弦古琴。虽然光线暗淡,但她仍能感觉到太子长琴的状态比前一天又好上许多。
白皙的足缓缓地踏上镜般的湖面。白绯平稳地站在湖水之上。足底凝着的气压出微小的涟漪。每走一步,足下便会生出无数个同心圆,好像那含羞的莲花逐渐绽放。
扩散而开的微小波动传递到了湖的中央。九弦琴微微一沉,水泛过琴弦,拨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铮声。
“你今天的精神很好呢。”白绯蹲下身,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伸进水中。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琴身恰好上浮。琴弦小小地吻了下她的指腹。
她不由得轻笑起来,用手指撩拨过琴身上的九根琴弦。嘴上却说着坏心眼的话:“我可没有故意摸你。我是在进行身体检查。”
像是听懂了似的,九弦琴下沉了几寸,努力地躲过她的手指。
“真是个纯情的神明。”白绯调侃着。她的眼神却温柔如水,盈着不可诉说的忧伤。她知道自己在自欺自人。九弦琴的反应不过是长琴的本能,就如同植物人身旁的仪器上所显示出的波动线条。他的神智仍在沉睡。但她固执地相信她的话语能传递到他那里。
白绯无法把九弦琴当作纯粹的死物。它是活着的。她能感受到蕴藏在琴内的温暖灵力正有意识地渗透进太子长琴的灵魂,修复那差点分裂为二的魂魄。她甚至觉得它们本身就是一体的,只是出生时分成了两种形态。而现在,它们将重新变回完整。
伸手抱住九弦琴,白绯的身躯一点点没入水中。残存在她体内的黑气若火,被清液池的水逐渐浇灭。浊气之源被一点点地驱逐。
“我们一起好好地睡一觉吧。”希望一睁眼就能看见你醒来的样子。
有些困乏的白绯躺平了身体。青色的衣边伸展开去,拂过九弦琴,宛若盛开在湖面中央的青莲。
有时候,白绯会学着太子长琴过去的样子,去潭边奏乐怡情。当她奏响自己的十弦古琴时,凤来、皇来、鸾来三只鸟常会飞来为她伴舞。
伸出左手,白绯微笑地看着鸾来停在她的手臂上。一旁的凤来用头蹭了蹭她停下的右手。“唧唧。(白绯,我想听那首无名曲子。)”一扬左手,她信手而弹。一连串动人的弦音自素白的手下流泻而出。
“江有窈窕,水生艳滨。彼美灵献……”白绯唱起长琴为她写的歌,却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中途合进了她的歌声。
“可以寤神。交甫丧佩,无思远人。”他们一起唱着,直到最后。
回过头,她看见桃花之下,白衣的长琴对她浅浅一笑。
“好久不见了,阿绯。”
一瞬间,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听见自己哽咽地说:“这一次,你肯跟我一起离开了吧。”
他嘴角含笑,抱琴微躬:“固所愿也。”
醒来之后,白绯发现枕头上湿漉漉的。一摸眼睛,才发现自己眼角湿润,面上残留着泪痕。
红玉一把抱住了发愣的白绯,兴奋地说:“小公主终于成功了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那本书呢?”回神的白绯向装腔作势的男人问道。
红玉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爽。他一边嘟囔着“不关心自己身体吗,说好的把自己放第一”之类的话,一边把那本染血的《百器徒然录》拿给她。
白绯小心地翻开书,按捺住着急的心情,寻找着记载太子长琴的那一页。
在奇型兵系中翻到那一页,白绯看着那干净如新的纸张,反而产生了些许怯意。咬了咬唇,她抬眼看去。上面是她十分熟悉的九弦琴。欣喜地抚摸而过,她甚至能感受到它那温暖的灵魂。实物图之下是简短的介绍。
太子长琴,火神祝融之子,出生时怀中抱一小琴。始作乐风(乐曲),精于乐道,因此成为乐神。常至榣山,能使五采鸟凤来、鸾来、皇来闻琴而舞。是年,奉天帝之命至不周山调解祝融、共工之争。好友应龙无故背离,导致共工撞断天柱,天地几近覆灭。太子长琴渎职,被贬为人,永世孤寡。落凡之时,因故而魂分为二。其一入半身古琴,修而为灵;其二转世为人,颠沛流离。
越看,白绯的眉头皱得越紧。这里所写的和她经历的事有很多出入。比如应龙并非无故背离,还有长琴的魂魄也没有一分为二。
无绪思索间,她不知不觉问出了声:“为什么不同呢?”
“因为你改变了他的命运。”红玉自她手中抽回了那本书,啪地合上了。
白绯困惑地发问:“不是噩梦吗?”
“是‘梦’啊。”不过是人生如梦罢了。红玉伸出染着红色指甲的食指,抵住白绯的额头:“恭喜你结束了太子长琴的噩梦,现在就给予你奖励。你想要恢复哪一部□□体呢?”
突然被问的白绯愣愣地答道:“我没想过。”
红玉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指,同时带出了一条白色粗线。“这是你的魂线。魂体不相连的话,嘿嘿……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白绯不明所以,随意答道:“灵魂无法支配□□。”
“bingo!”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