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苟玉坤委屈巴巴的唤了一声。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也没有那么的吓人啊?
当初在战场上肉体都炸飞了,他初成新鬼的样子是有点吓人。
但是后来时间久了,也就能慢慢自己用鬼力来修复一下。
现在的样子,是他刚死前最完整的样子了。
苟玉树揉了揉眼,再凑近一看,惊呼:“小坤?”
他说着就要去抱苟玉坤,却被他一把躲开。
苟玉树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小坤,你这是怎么了,真的牺牲了?”
苟玉坤复杂的点点头:“哥,你别碰我,对你不好。
当初因为母亲去世,父亲没赶得回来,我就将气全都撒在他身上,和他赌气跑去当了兵。
后来直到我死的那一刻才无比后悔,父亲他们这一代的人努力奔赴在前线,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一代的人,不用看着这个破碎充满战乱的国家。
想让我们能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想让我们生活在一个和平有爱的国家!
可那时我体会不到父亲的用心,只觉得他选择了保护国家,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儿,让他们颠沛流离。
是他自己一手造成这个家的悲剧!
直到后来我上了战场,耳边全都是战士们的嘶吼,那嘶吼满是坚定的信念。
他们要守住这条防线,绝不能让敌人从自己手里突围!
我身边的战士们,上一秒还在和我说说笑笑,想着等这场战役结束后,就能回家说亲,娶个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
满眼都是对战争结束的期待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可一眨眼,就满是鲜血的躺在我身边。
那时候我脑子一片空白,嘴角还没来得及扬起的笑容就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再后来一阵阵密集的炮响声响起,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又感觉自己好像飘了出来。
看见自己被炸的粉身碎骨,我能感觉到很悲伤,想哭。
在一片血肉残骸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碎片,但是找了好久,找不到。
我想,我可能真的死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
或许是因为好长时间没有说过这么多话,有些累。
而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苟玉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压下来,直接冲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很自责和愧疚,是不是当初再坚持一下,咬牙再坚持一下,他们家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状况?
可他又觉得如果当时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或许就遇不到汪海清。
那个同样饱经磨难的女人或许早都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欲望了。
是他们俩互相成为彼此的依靠,努力让对方活下去,是彼此的救赎。
他又不觉得遗憾,陪着汪海清平淡的走过了她的一生。
却唯独愧对了自己家人。
他揉了揉自己僵硬发酸的脸颊,有些难过犹豫的问道:“那、那后来呢?”
苟玉坤将深藏在心里的痛苦说出来之后,感觉整只鬼都释怀了许多。
他坦然的笑道:“因为我没有后人祭奠入不得地府,所以就在战场那附近飘荡,离不了太远。
还是一个小孩儿在那边找野菜的时候,脚下一打滑差点摔下山崖,我用我积累了好长时间的鬼力出手帮了他一下,将他拽了回来。
那小孩也挺好笑的,刚开始怕得要死,后来时不时来这边看一眼。
似乎有感觉到我在用些小东西捉弄他,便可怜兮兮的给我燃了一支香,
果然做了鬼之后,受到专属供奉的感觉和自己抢的要好很多。
我当初就是凭着这信念辗转万里回了京都,才发现物是人非。
咱爹收养的那个养子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和你那媳妇儿是一样的,你也别管这村里的事儿了,咱爹那边你还是回去看看吧。”
苟玉坤说完后,苟玉树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
“你放心,既然我知道爹还活着,我肯定会回去的,只是我娘这边,我得先给她找个地方安置好。”
边儿上,乔星棉插话:“东南十里,那边的地势不错,适合安葬你养母。”
苟玉树闻言,抱着汪海清的骨灰盒,将工具都放进背篓里,打着手电筒就往乔星棉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等到安置妥当后,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乔星棉看向苟玉树,今天晚上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去医院,没问题的吧?
现在是六月了,马上又要开始夏收了,队里肯定很忙。
现在苟玉树还没正式回苟家,所以他还是小礼村的人。
乔星棉看了眼苟玉坤保持距离黏在他哥身边,招呼了一声:“还不走?”
苟玉坤眼巴巴的看着乔星棉,不太想离开的样子。
他跟苟玉树分开这么几十年,再次相见的虽然已经阴阳两隔了,但还是舍不得离开。
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留多久,明显已经感觉到魂体很虚弱了。
所以他真的很珍惜,现在能和家里人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