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五日,下午六点十分,街边亮起微弱的灯光,金色的夕阳四散在乐城这个群山环绕的小县城,远处的青色山峦渐变隐没在火红的彩霞间。
一中门口的车辆来来往往,身着蓝白校服的学生挤挤攘攘,汽车鸣笛声,学生的交谈声像是翻滚的一锅沸水,连同声音和色彩,热热闹闹的在李靖柔的眼前和耳边沸腾,她怏怏地蹲在蜜雪冰城的门口舔着一只三元的甜筒冰淇淋,思索着等下回去该如何面对妈妈咄咄逼人的质问。
乐城是一个十八线的小县城,经济一般,旅游一般,除了空气清新,环境宜居这一项拿的出手的优点外就是能够和市区重点高中比肩的乐城一中了。
李靖柔正是乐城一中这所重点高中的高一新生。
但她好死不死的碰上了新上任的一中校长,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校长满怀抱负急于施展,认为这几年的升学率连年下滑就在于学分不正,学生懒惰不知上进,不肯吃苦,美其名曰好苗子要从小抓起,因此第一个下手的就是这一届的高一新生。
往年的新生军训是出了名的水,请来的退伍军官
受到老校长的授意,对这些半大的孩子格外仁慈,站军姿场地特地挑没有阳光的阴凉地,站半个小时就休息半个小时,间隙请同学上来表演节目,玩玩游戏,一片祥和。
今年的新生军训则截然不同,新校长特地请来了专门的机构对学生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军训。在烈日下站军资,踢正步和跑步都是基本内容,擒拿术,擒敌拳和太极拳学习更是不在话下,更夸张的是学生中午吃饭礼仪,用餐时间都要严格按照教官指挥进行。新校长在例行巡查时,迎着一众新生的怨念眼神,自得的晃头,夸夸其谈说是培养学生吃苦耐劳,服从纪律的精神。
经过两周生不如死的军训,李靖柔和所有同学一样都已经被活生生晒黑了两个度,甚至后脖子都被晒褪了一层皮。
但比起军训这种肉体折磨,即将迎来的高中理科学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精神折磨和自尊打击。
李靖柔初中时就读于四中,平平凡凡的在一个中流班级混一个前十的成绩。她上课常常走神,尤其是数学,化学和物理课,下课后只好通过大量课外练习恶补,基础打的不牢固,只能勉勉强强混一个及格分。
升入高中后,李靖柔上课爱走神的习惯仍然改不了,并且这种弊端越发明显。
她企图延续初中的学习方法:上课不听,下课恶补。这种方法在初中课业负担不重时可以勉强维持,但面对高中要学习九个科目的压力面前,她根本力不从心。
别人一个小时就可以完成的数学,物理作业,她要起码两小时,再加上堆积如山的课外练习,这就变成了根本没法完成的巨额任务。一开始李靖柔选择牺牲睡眠时间来学习,造成的后果就是白天不仅物理,数学课不听,连最擅长的语文和历史也没法好好上课。
长此以往,恶性循环,李靖柔的各科成绩呈现断崖式下跌,在不久前的第一次正式月考,她的数学亳不出意外的拿了班级倒三。
一张卷子满分一百五十分,她只拿到六十五分,离及格也差了几十分。
“我和张老师特地出了一张这么基础,这么简单的数学卷子给你们考试,就是为了增强你们学习高中数学的信心。但是,但是!我们班这样的重点班竟然有极个别同学只拿了四五十分,六七十分,就这还考个鬼大学!不如趁早找个厂上上班,还能给你爸妈省点学费!!”方老师的怒吼回荡在李靖柔的耳边。
说实话,她过去十几年不是什么备受老师青睐的天子骄子,但也不是什么会被老师责骂的学渣,甚至常常因为乖巧柔顺,言听计从的性格和出色的外貌受到老师的表扬和照顾。
现在落差如此之大,李靖柔深知自己就是那“极个别同学”的一员,当时脸色嫣红,就快把脸埋到桌肚子里去了。
出成绩的第一刻,李靖柔就想着怎么从老妈的手中死里逃生,但是她换念一想,按照方老师的行事风格,这下成绩单肯定已经发到家校联系群了。
李靖柔想到自己在学校受到了一天的摧残还不够,回家还得接受老妈的折磨盘问就十分崩溃。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街边的商店都一一亮着灯,昏黄的,亮白的交织在一起,照亮了一中门前宽阔的长街。看着越来越稀疏的人潮,李靖柔想,她是时候回家面对现实了,小米兔现在肯定也饿坏了,早点回去给它喂喂草料,晚上再找【长耳兔纸】姐姐恶补一下数学,更何况等下晚归又得在她妈那里罪加一等。
李靖柔缓缓站起身,一下子又单手撑着膝盖,微曲着身子缓解一阵阵上涌的眩晕,贫血症又犯了啊,她想。
好一会儿,她缓过劲儿来,打算过了马路去停车场取自行车回家。
这时她余光中却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蜜雪冰城的大门走来,李靖柔头皮一紧,正打算开溜。那个人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李靖柔只好认命的回过身,一看果然就是她的同班同学周雯雯。
周雯雯刚刚在学校附近的麻辣烫吃过晚饭,酸辣的汤底让她口干舌燥,便想着买杯冰柠檬水一起带去上晚自习,好巧不巧在店门口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