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晔皱了皱眉,正如他和李玥朝所想那般,父皇对一切了如指掌,能让父皇出面的人绝不是寻常朝中大臣。除了裴琰这样的人,父皇不会偏袒。那就是皇亲国戚,魏王不会做这事,太子和十三弟也不会,剩下的便是三哥和四哥。三哥才回京城,四哥最有可能。
李玥朝与赵元晔默契地想到了一块,只是赵元韶要项家村作甚,她书中对赵元韶着墨不多,她头一次如此想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到底经历了甚么事。
“父皇,项家村那里……”
皇帝冷眸扫向赵元晔:“朕说得不够明白?还是说你一定要追个究竟?”
这话无疑有着威胁的意思,赵元晔要么一定要查出真相跟皇帝撕破脸,要么当做这事没发生。前者赵元晔从此再没资格跟任何人争夺皇位,后者则至少留个心慈印象。
皇帝这是让赵元晔权衡利益做出取舍,韩遇和李玥朝都明白,赵元晔又怎会不明白。
他紧抿着唇,垂下的眼帘遮去眸中锐利。这个泥潭,他不进去是不行了。他曾以为自己能凭自己一己之力改变一切,到头来他与其他人一样,同样都是泥潭中的人。父皇是在逼着他低头,逼着他承认自己没有甚么不同,逼着他承认他与其他人一样,甚么爱民如子不过是为了统治百姓。
百姓之上是世家,世家管理百姓,帝王统治世家。只要君王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百姓又怎会有反帝王之心,也不敢有这个心。哪一次的农民起义无非是国已不成国,家已无家,有人领导,有野心者占据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
明知退一步海阔天空,他还是坚持了了心中所想,认真道:“儿臣只想天下无不白之冤。”
韩遇在旁听得佩服,他一直以为六皇子会比谁都没人情,实则六皇子比各位殿下更有仁心。而这种“仁”,不是圣上想要的“仁”。圣上显然就想借着此事挫一挫六皇子锐气,六皇子不低头是错,低头也是错,就看圣上心中如何评判。
李玥朝早知赵元晔会选择正面刚,即便结局没法改变,他也会如此做的,正好符合她写出来年轻时满腔热血的赵元晔。帝王之路何其难走,若没磕磕碰碰,没有满路荆棘,又怎能坐上那帝王宝座。经历了诸多事情,最后沉淀、成长,这不不仅仅是帝王,还是每个人成长之路。
正如她,她也在一点一点改变,一点一点成长。
此话引得皇帝大怒:“你的意思是朕包庇了?”
赵元晔道:“儿臣不敢,儿臣想问父皇,项家村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鲁姑娘的族人若非父皇出面,这些人命又该由谁来填?”
皇帝盯着赵元晔,“你在质疑朕的决定?”
“儿臣不敢,儿臣只求一个公道。”赵元晔答。
皇帝冷哼一声,看向李玥朝:“朝儿,此事因你而起,你有何看法?”
火一下烧到李玥朝这里,李玥朝若支持赵元晔只会让皇帝更为生气,若不支持赵元晔,岂不是让赵元晔孤军奋战。想了想后,她说道:“圣上的决断一定有圣上的道理,六哥的话也有六哥的想法,非要朝儿给个看法,朝儿认为此事更重要的是项家村的人是否能当一切未发生,悠悠众口总会有人说出去。如今正值国宴期间,若叫有心者利用,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以此中伤东秦。”
此话明着顾及东秦,实则还是支持赵元晔,皇帝怎会听不出来,只不过话说得体面了,叫他不是那般生气。他又看向赵元晔:“你四哥国宴后要去姑苏,解决那里的倭寇。”
李玥朝一顿,果然是赵元韶,看来皇帝对赵元韶已有了处置,他们不可能再追查下去了。赵元晔再坚持的话,那就是明着跟赵元韶斗。又或者说,无论赵元晔坚持真相与赵元韶斗起来,还是赵元晔放弃坚持,皇帝都赢了。
两个局面对皇帝来说没有任何坏处,赵元晔坚持下去,两人肯定有一人要离京去姑苏,赵元晔不坚持,赵元韶去姑苏已成定局。对十四皇子赵元秀来说,他少了一个有力竞争者。诛心,皇帝这是在诛赵元晔的心。让赵元晔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选择,从而保自己。
皇帝特地问她,无疑也是在用她在敲打赵元晔。对皇帝来说,世人皆是棋子。
李玥朝不由心疼起赵元晔,他之前那般没心没肺的玩世不恭态度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后来的他才变得那般多疑吗?
赵元晔眼眶通红,激动地身子微微颤抖。父皇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他要么自保,要么拉着赵元韶一起。父皇在逼着他低头,逼着他屈服于现实。
他紧握成拳的手指甲嵌入手心,渗出了血。
这一局,他又惨败了。
父皇用李玥朝威胁他,他不自保,也许明日父皇就会赐婚李玥朝。
旁边李玥朝坚定的眼神让他更是揪心,他知道无论他做出任何决定,她都会支持他,正如他会支持她一样。
他强压下情绪,抬起手,低着头,颤抖的语气说道:“儿臣明白。”
言罢,一滴泪滑落脸颊。
从今日起,他就要学会舍了。
唯独,他不能舍的是李玥朝,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皇帝看着赵元晔的反应,淡淡道:“你明白朕用心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