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宫女便赶了回来,身后跟着太后的凤舆。
太后踏进顺德殿,一眼看到榻上的叶芷兰,顿时怒火中烧。
“好端端的怎会发起烧来?”
太后来到塌前,看到叶芷兰苍白的睡颜与发白的嘴唇。
“回,回太后,奴婢们不知。”
“呵,不知。”太后冷笑出声,环顾这宫殿里的宫人。她的容貌是极端庄秀雅的,但此刻看着这些宫人的眼神,已于死物无异。
李嬷嬷瞧了太后一眼,知道她这是起了杀心,忙上前呵斥道:“没用的东西们,郡主如何了你们不知道?我问你们,昨日郡主去了何处?”
“奴婢们真的不知,郡主昨日突然离宫,且不许我们跟着。”
“不,不过,郡主归来时,好像淋了雨。”
太后坐于叶芷兰身侧,看着她苍白的脸,有些心疼。
她拿出鲛绡轻轻拭去叶芷兰额头渗出的汗珠。
李嬷嬷闻言喝道:“连个郡主都看不住,来人,将这些人拖出去各打”
“不必了。”太后轻描淡写道:“这些宫人都杀了吧,一个不留。”
宫女们闻言皆惊慌失措,跪下求饶:
“太后饶命啊!”
“太后,求您绕了我们吧,以后我们一定看紧郡主。”
李嬷嬷有些心惊,她自七岁起便做了太后的侍女,知道自家小姐其实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后来小姐做了皇后,许是日子过得舒心起来,脾气收敛了些许。
先帝驾崩后,小姐又成了太后,脾气与当年相比已好了太多,也开始在乎自己的声誉,极少在外人面前动过怒,更不必说杀人了。
她斟酌道:“太后,此事不如等郡主醒来,由郡主自个处置,万一这里有郡主可心的奴才呢。毕竟这人与物不同,物品坏了,那换一把便是,可人要是没了,再找到个一样让人称心的,便难了。”
太后微皱眉头,脸色仍不太好看,没有继续下令,但她知道,太后这是听进去了。
李嬷嬷注意到叶芷兰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忙道:“太后,郡主好像快醒了。”
太后低头看去,只见叶芷兰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太后,眼神懵懂了一瞬,又环顾四周,很快现出了然神色。
叶芷兰坐起身,抓住太后的袖子:“求祖母不要责罚她们,是我自己跑出去,不许她们跟着的。”
“我,咳咳咳”
她刚醒来,声音有几分嘶哑,又说得急,刚说完便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太后看着叶芷兰的样子,心软了几分,她一边轻轻顺着叶芷兰的后背,一边示意叶芷兰躺下。
叶芷兰不肯。
太后无奈道:“哀家不罚她们便是。”
叶芷兰闻言终于肯重新躺下,她那湿润的绿眸紧紧盯着太后,生怕太后反悔一般。
太后叹道:“哀家已然答应了你,自不会反悔,等你好了,自个处置她们吧。”
说着她命人端来煎好的汤药,亲自喂给叶芷兰。
自文钰长大后,她已许久没有照顾过人了,连弘毅病了,她都不曾亲自喂过药。
初喂药时,她都忘了这汤药还是烫的,应当先吹上一吹。
以至于叶芷兰喝了一口便扭过头不肯再喝,还是李音悄悄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
她盛好一勺汤药,轻轻吹凉,再喂给叶芷兰。
叶芷兰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看着叶芷兰的脸,想起了文钰。文钰小时候极其淘气,鲜少有听话的时候。
唯一听话的几日,则是在文钰生病期间。
那时文钰也是这样,躺在床上,自己喂一口药,她便喝一口。
还会皱着眉冲她撒娇,说药太苦了,她可不可以不喝。
眼看着汤药快要见底,叶芷兰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问她道:“祖母,这剩下的最后一点,我可不可以不喝?”
她盯着叶芷兰的眉眼,若是忽略这双绿瞳,叶芷兰同文钰的容貌,的确是有几分相似的,皆是俏鼻薄唇。
“好,不想喝便不喝了,睡吧。”
“哀家守着你。”
叶芷兰几乎是闭眼不到一刻钟便有昏睡过去。
她细细端详叶芷兰的脸,如果说睁着眼的叶芷兰与文钰有三分相似,那闭上眼后,便有五分。
她的心底忽然泛起几分酸涩,轻抚上叶芷兰的脸颊,又替她掖了掖锦被。
她守了叶芷兰一会,却见叶芷兰的额头又开始冒汗。她探上叶芷兰的额头,惊觉比方才更烫。
她忙召来尚医局最好的御医替叶芷兰诊治,其中一个御医把了半天脉:“郡主这脉象有古怪,方才李太医的药房,臣也看过,并无问题,恕臣才疏学浅”
“够了”她打断道:“哀家只问你,如何救她?”
“这,臣并无把握,不过臣愿尽力一试。”
很快第二副药方开了出来,宫人下去将其煎成汤药,她又亲自喂给叶芷兰。
可这次汤药喂得极不顺利,叶芷兰只喝下去几口,便又悉数地吐在她的衣袍上。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药喂不进去,御医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