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可怜的文钰。”
“太后,别太难过了。”
御膳房的糕点送到了,殿外的宫人们上前围做一团,叶芷兰则趁机跑了出来。
她从慈宁殿出来后,并未回自己的寝殿,而是直直往宫外走去,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她曾无数次猜想过阿父的真正死因,也有过此类的猜想。
但她不敢查。
在她见过北狄来的使者后,她甚至安慰自己,她与那些人并不相像。
出宫门时,城门校尉见她孤身一人,上前询问是否要派人跟着她,被她拒绝了。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这天气,当真是说变就变,早晨还是晴空万里,现下已是乌云密布。
街上的商贩们正匆忙收拾着自己的摊位,唯恐天上降下大雨,人流往来匆匆。叶芷兰站在人群之中,看着人们一个个赶往自己家中。
偌大的汴京城,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属之地。
可哪里是她的归处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大梁不是她的归处,北狄亦不会承认她。
她下意识地走到了李宴清的府宅门口。不为其他,只是此时此刻,她很想见到李宴清,只是同他说上几句话也好。
门外的守卫并不认识她,将她拦在门外。
“姑娘是有何事?”
“我是李大人的朋友,我要见他。”
“这,我们大人近些日子都不在府中,姑娘不如过几日再来。”
“他何时能回来?”
“这,大概还需个十天左右。”
叶芷兰点头,转身离开。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偶有几个撑着伞的人走过。
路过的人无不侧目看向叶芷兰。
她不理会,继续往前走去。她的衣发都已被打湿,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流下,又滴淌进衣襟。
明明是春天,这雨水却如此寒冷。
她闭目淋了会雨,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她一定能解决此事。
雨越下越大。
北垣街,位于汴京城最为繁华之处,临近皇宫,有商铺五百余家,其中光吃食铺子便有三百家。
周直打包好一只烧鹅,从铺子中走出。对面一品酥铺子里的徐聪也买到了他想要的点心,两人汇合后便一同朝紫竹轩走去。
紫竹轩是北垣街最有名的酒楼,他们几人常在那里会面。但他又怀念陈记的烧鹅,徐聪想要点心,方必安便让他们二人自去买来带到紫竹轩。
两人正在街上走着,徐聪突然一捅周直的胳膊:“你看那人是谁?”
周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犹豫道:“这人,怎么这么像叶芷兰?”
徐聪道:“就是她吧,你看她身上的衣物。她在这干什么?淋雨?”
“不知道,我们过去问问吗?”
“算了吧,人可是郡主,还用得着我们管?”
周直想了想,是这个理。两人便没有理会,径直回到紫竹轩。
两人来到订好的厢房内,刘应已经等不及率先吃了起来,方必安则坐在窗前看雨,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周直将烧鹅置于桌上,解开烧鹅外面包着的那层荷叶:“我方才看到叶芷兰了。”
刘应问道:“她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我们看到她站在雨中,好像在淋雨。”
方必安转过身来:“淋雨?她的随从呢?”
“没看到。”
方必安瞥到他们放在角落里的雨伞,不自觉地皱眉问道:“你们看到她在淋雨,却不给她送伞?”
周直楞了一下:“我,我,这”
徐聪接话道:“她一个郡主哪里轮得到我们操心,况且你不是讨厌她吗?”
“这与我讨厌她与否无关。这两日倒春寒,雨水寒冷,寒气极易侵入肺腑,就是你我淋了雨尚且受不住,不要说她一个女子。”
说着他站起身,拿起伞就往门外走去,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周直茫然道:“这是什么情况?他不是最讨厌叶芷兰吗?”
刘应挠了挠头:“他心地善良吧。”
几人说话间,又看到方必安黑着脸回到厢房中,将伞抛给周直:“你替我将伞送去。”
周直还想再说点什么,徐聪一推他的胳膊:“行了行了,我同你一块去。”
两人走在街上。
周直很是郁闷:“为什么要我去啊?这伞又不是我想送的。”
徐聪道:“行了。”
他想到方必安的表情,抿唇蹙眉,这分明已经是生气之状。
方必安的脾气还算不错,爱与人插科打诨,极少翻脸,今日有些反常。
不过,他倒是想起来,当初在国子监时,方必安也时常黑下脸,且都是因为叶芷兰。
周直更郁闷了:“不就是没给叶芷兰送伞吗?他自己怎么不去啊!””
“看到讨厌的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有还给她送伞的!”
两人回到方才叶芷兰站着的地方,发现她竟还站在那里。
周直走上前,直截了当道:“方必安要我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