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川城还不热。
闹钟准时响起，江野伸手抓过旁边的手机。
——七点，狗都睡不醒的时间段。
另一半床早就变得冰凉，床脚放着叠得整齐的衣裤。身体在昨晚上被男人清理过，酸痛但干爽。
穿好衣服，江野迷迷糊糊地摸去洗漱。
卫生间里是挤好的牙膏，毛巾挂在最显眼地方，男人的消息甚至如经过精密计算的那样，等江野刷完牙就准时发过来。
【管家精：洗漱完记得吃早餐。】
【管家精：要出去的话记得给我说，滨江出了车祸，今晚上可能回不来，不要熬夜，乖。】
今早上滨江出了连环车祸，宋逐一大早就被召唤到现场，现在正是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发酵的时候。
江野手指下滑，看到了被特意截出来的宋逐。
——年轻医生穿着黑色风衣站在现场，身高腿长，那张脸确实好看，眉眼凌厉清冷，山根饱满，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丝金框眼镜。
三年前江野能挑中他，也免不得是看上了这张脸。
随手按灭手机放到一边，江野没有回复宋逐，而是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能斩获男女老少芳心的脸——干净俊美，狗狗眼，笑起来有虎牙。但是现在，镜子里的人麻木，机械，就像是艺术家手里精致的傀儡娃娃。
江野不喜欢这样。
客厅里放着尚且温热的南瓜粥，桌上，冰柜上，微波炉上都是男人留下的便签，不用看，江野都知道上面不外乎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叮嘱：不要偷吃冰淇淋，喝牛奶，吃早餐……
明明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但江野就是觉得难以喘息。
他开始后悔三年前为了逃避联姻找到宋逐提协议结婚，没想到极端的占有欲让这段协议婚姻早就变质，宋逐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南瓜粥在直到变凉也没有得到主人的临幸，江野穿上大衣，推开门出去。
约好的律师早就等在咖啡厅，看到推门进来的江野，他忙站起身，恭敬道：“江少爷。”
江野让他坐。
“您想好了吗？”
——和宋逐离婚。
只要把离婚协议书拟好，他和宋逐的婚姻关系就将终止，他也可以从这段窒息的关系里解脱。
江野点烟一根烟，烟雾腾空遮住男人漂亮的眉眼：“嗯。”
他受够了生活在管控下，受够了男人的极端占有，受够了删除朋友，受够了晚十早七，厌倦了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他才二十几岁，他应该打游戏，熬夜，泡吧，赛车……而不是被拘在家里，成为男人的笼中雀。
如果离婚，江野会把一切处理好并选择净身出户，把所有都留给宋逐，就当这三年的补偿。
律师知道劝不动，职业操守也让他说不出劝人改变想法的话，把拟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江野，他叹了口气：“江少爷再见，祝好。”
宋逐是医生，晚归是常态，江野等不到人就会早睡。
但是今晚，江野一反常态没有早睡，他穿着睡衣坐在客厅看电视，顺便等着自己的丈夫回来。
指针渐渐走向晚上一点，电视剧也接近尾声。电子门发出滴滴滴的声响，江野知道，宋逐回来了。
离婚协议书和笔就摆在桌上，宋逐回来一眼就能看到。
“为什么还没有睡？”成熟俊美的男人扯扯衬衫，松开几颗纽扣，露出形状姣好的锁骨。
转身，他看到桌上那碗一丝未动的南瓜粥。
很不对劲。
江野低头玩手机，身边的沙发陡然一重，接着，他被男人搂进怀里，宋逐没取眼镜，镜框咯得江野耳朵疼。
“为什么不吃早餐？你明明胃不好。”宋逐又问。
江野还是没说话，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小狗今天安静地过分，也不说话抱怨，也不吵着要自由。
宋逐轻轻松开他，看到了桌上的离婚协议书。
他皱眉：“你要离婚？”
江野手指一动，终于开口：“对！本来就是协议结婚！我可以随时终止不是吗？”
“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
这句话终于触动宋逐敏感的神经，男人近乎凶狠地看着这张薄薄的纸，说出口的话干涩沙哑：“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他又不是傀儡娃娃，谁tm愿意天天被人管，谁他妈愿意天天过退休老干部生活？
cnm，这委屈谁受得了？！
江野有些烦躁地挠挠头，他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只是类似抱怨地喃喃自语：“你太能管了，不准吃甜的，不能吃冷的，不能大半夜出去，不能和兄弟独自吃饭，还有……”他耳尖发红，声音低不可闻，“你在床上太凶了。”
太凶了，他身上没有好肉，扯开衣服里面满是男人留下的，充满占有欲的红痕，他连夏天都得穿高领衣服。
宋逐突然沉默下来，素来明亮的眸子一下子暗淡，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
他张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注视着宛如洪水猛兽一般得离婚协议书。
窗外开始下雨，噼里啪啦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