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直到涉谷雪尧把大友芟秋送回家,那对夫妻都没有露过面。
涉谷雪尧明显感觉到小男孩还是有些失落的,但这种失落是必然,只是没有在得知父母要离婚时的那么渴望了。
“涉谷老师,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噢。”大友芟秋努力挤出笑容,来跟涉谷雪尧挥手。
不要让他,在游乐园门口再等一整天了。
涉谷雪尧坚定点头:“嗯,老师一定会去的。”
警察围在大友家的院子里,简单地做了个笔录之后就离开了。
园长很高兴地拉着涉谷雪尧的手说:“真是辛苦你了涉谷,这么晚还把你叫出来。找大友的时候很着急吧,让你担心了。如果不是你把大友找到,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哎,这位是?”
涉谷雪尧急忙抢在安室透之前回答:“是我一个很偏远的亲戚,我上次说的寄住在我家的那位。”
“噢噢。”园长打量了一下安室透和涉谷雪尧完全不一样的模样,也没说什么,就是拍了拍涉谷雪尧的肩膀说。“辛苦了一晚上,明天你就在家休息吧,后天再来园里上班。”
整件事算是圆满解决了。
孩子找到之后两个老人家也很高兴,把涉谷雪尧和安室透送出去的时候还给两个人送了一点家里做的手作点心。
大友的外公以前家里是开烘焙店的,手艺也很出色。
“当初我赚的那些钱都拿来给大友的爸爸去开公司了,结果没想到,居然养了一个白眼狼,唉。”老人家唉声叹气,和自己的老伴搀扶着,走在夜幕中看起来身形十分伛偻。
人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涉谷雪尧也不了解其中的原委,但是从老人家的口中大概得知大友妈妈不愿意离婚的原意,就是觉得自己父母的钱都给了自己丈夫,结果丈夫飞黄腾达之后就要抛弃自己而不甘心。
“我的那个女儿也是一个不省心的家伙,整天就知道喝酒打麻将也不管孩子的事情。如果这个孩子他们两个人都不要的话,把抚养权交给我们也是可以的。但是……”大友外婆长叹一口气,没办法,父母才是监护权的第一选择对象。
一直跟在后面沉默不语的安室透忽然搭了腔:“我稍微懂点法律,不如让我来接这件委托吧,帮你们争取大友的监督权,如何?”
两个老人看起来很高兴纷纷点头,但又有一些苦恼:“不过我们没有钱……”
安室透朗声笑笑:“没关系的,我很喜欢接这种公益性的事件。”
涉谷雪尧觉得很奇怪,扯了扯安室透的袖子:“你又不是律师,你……”
“谁说我不是?”安室透侧目看着她,表情埋在月光之中,脸颊边缘傲然。
“……”涉谷雪尧。
好吧,她差点都忘记了,这个家伙的背后有一个很可怕的团伙势力,给他随随便便弄一个律师执照还是很轻松的。
但是为什么他要管这种事啊?
自己不是前段时间还在躲避着日本警方的人吗?
安室透在她和两个老人闲谈的时候,伸手拿出贝尔摩德给他的那张照片。
他眼底里的寒光浮现,导致那双瞳孔略微有些色浅。
照片上的男人和刚才在家里看到的全家福上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吼,就很刚好。
组织的目标是大友芟秋的父亲呢。
在回去的路上,涉谷雪尧一边担心着这个小孩子,一边听着安室透奚落自己。
“没想到啊,涉谷老师居然还会对小孩子有那种想法。”
这个家伙一天不刺挠她肯定很难受吧。
平时讥讽她一个人就算了,现在还把一个小孩子带上,这可是她忍不了的事情。
涉谷雪尧冷面看着安室透:“你不要乱说话,谁都能听得出来我刚才是在哄他吧?”
“所以你不打算嫁给那个小屁孩?”安室透挑眉。
涉谷雪尧翻了翻白眼:“废话,他才多大,开玩笑而已。”
“既然没有这个打算,为什么还要给别人这样不可能实现的承诺呢?”
涉谷雪尧正想要回头跟这个家伙争辩几句的时候,忽然瞧见他站在家门口的楼道路灯之中,孤独地就像是一个影子。
这些日子以来。
涉谷雪尧见过很多副这家伙的面孔,有在松木太太面前乖巧的少年姿态、有黑暗中挟持自己的冷漠姿态、有面对老人家时嫌弃姿态。
就是没有此时此刻这种像是被暴风雨洗涤过的枯萎和磋磨感。
他像是一块削骨渗血的砂石,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将自己的棱角尽数隐藏在那副乖张看似平和的模样之中。
在这个远离市中心的东京郊区路上,四周只能听到夏日的蝉鸣和这略微潮湿的夜间空气在抚摸着二人的情绪。
涉谷雪尧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起不到什么样的作用。
她想,这个家伙曾经应该也被人许诺过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对方没有实现过吧。
安室透一言不发,绕过涉谷雪尧准备上楼。
站在楼梯拐角处的时候,他听到耳边传来女孩轻飘飘的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