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微微反光,是酒液,还有些粘滞的膏体,大约是她的唇脂。
清嘉饮罢,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宋星然视线又聚在她柔嫩的、被酒水濡湿的双唇,带着浑然天成的粉,似清浅的花瓣一般。
他想,那滋味或许是甜的。
竟觉得渴意上涌,喉结滚了滚。
宋星然摇头,觉得自己应该是醉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只见清嘉一口不够,又偷偷喝了一口,似有没完没了之意。
她外祖是做酒水生意起家的,故此对酒酿有些研究,她天生酒量不错,也喜欢小酌几杯,宋星然的酒自然是上品,她的行为虽有勾引之嫌,但确确实实也是馋虫作祟。
宋星然回过神来,好歹记得她是个病人,伸手拦在清嘉掌上:“够了,不许再喝。”
微微温热的触感。
软滑的,触手生腻,似匀着一层上好的羊脂。
宋星然心中顿了一下,将手缩开,道了一句:“抱歉。”
清嘉却似充耳不闻,也不将这肢体接触放在心上,反而伸出小手,熟稔地握住他泛着凉意的大掌,将酒壶推回至他手上,瞪他一眼:“小气。”
她表情生动,十分娇蛮。
宋星然莫名被取悦,摇头浅笑,又想起上回在长亭楼中,她喝得面色酡红,摇摇晃晃的微醺模样,反握住那仍带着清嘉体温的酒壶,道:“你似乎喜欢饮酒。”
清嘉心下一喜。
鱼儿终于上钩,还晓得与她主动搭话了。
第15章
清嘉与宋星然席地而坐,清晖月色披散而下,身后是波光粼粼的锦鲤池,二人皆双眼迷蒙,醉意醺醺。
清嘉还算清醒,但已有头晕的征兆,且酒壮怂人胆,她更是借着醉酒,头颅似乎不经意,轻轻一歪,便靠在宋星然肩头。
浅浅试探。
宋星然侧首看她,也不曾推拒。
清嘉心头一喜,她歪着头,望着天边遥遥的月光,眼神邈远。
低声说着自己童年趣事:“那时与表哥溜到地窖玩耍,也才五六岁,比蔚然如今还小呢,说是抓迷藏,我便爬到酒缸内去了,满满的一桶酒,比我还高些呢,当时也不晓得害怕,噗通一声跳了下去,差点小命便没了。”
宋星然嘴角上翘,眼前似乎浮现出软团子一般的小姑娘生动蓬勃、无知无畏的模样,漆黑的桃花眼中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倒是顽皮。”
“嗯哼。”清嘉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回应,然后便抱着双膝坐直了身体,尖尖的下颌抵在膝头,看起来格外娇小的一团。
宋星然肩膀的热意消失,夜风一卷,胸口处有些空落,见着毛绒绒的一团,居然动了想将人搂入怀的冲动,骨节微动,忍住了。
清嘉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凉,更是抱紧了自己,语气苦涩:“如今长大了,便要懂事了。”
她眉梢带着哀愁,浓睫垂落,投下一圈淡漠的影子。
宋星然伸手,在她眉心处轻点,一碰又离开,口气中有些哄劝之意:“小姑娘家家,心思怎么这样重。”
清嘉仍抱着双膝,摇了摇头,将脸埋了起来,故此传出来的声音也是沉闷低哑的:“京城不比扬州,我爹只想将我卖了……”
清嘉抬起头来,笑得无奈:“罢了,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虽恨不得将困境一股脑倒出来,但她的忧虑到底只是梦中之事,无从诉说。
何况过犹不及,宋星然是心思剔透之人,今夜叫他晓得自己在京城实则举步维艰,心生怜悯即可。
清嘉今夜想了许多,心知嫁宋星然非易事,但自己好歹救过他,即便成不了夫妻,退一步,请他施以援手,也未尝不可。
归根结底,还是要与宋小阁老套近乎。
且清嘉仍不放弃,若嫁了他,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也无需再战战兢兢度日。
万一,他就喜欢自己呢?
一切皆有可能嘛。
所以今夜,清嘉先不点破,只寥寥几句,说出自己的愁绪。
宋星然沉吟片刻,思绪被清嘉牵引。
虽同朝为官,但宋星然与祝满接触不多,并不清楚他为人如何,治家又如何。
宋星然早前,曾查过清嘉的底细,知她自幼被祝满置在扬州,祝满从不关心管束,大约父女情分浅薄。
且祝满全靠张家提携才有至今,如今张家亦摇摇欲坠,他自然要另寻大树,不久便是考核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