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狂暴的机车穿过隧道,暴雪和沙尘为她献上迎宾的礼炮,黑暗模湖了视界,寒冷的风撕扯着面颊,红黑色的云层笼罩在头顶,这一切都好像是地狱。
不过,仔细想想,按照那些经文典籍的教诲来看,地狱说不定比外界地暖和多了。
狭间镜轻车熟路地闯入无尽的黑夜,也许是受到了李澳兹的话语影响,她时不时抬起头,望向这片红黑色的天空。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吗?”
狭间镜低语着。
“何等傲慢。”
她开的速度很快,作为加玛阶,她不屑于穿戴除了头盔以外的任何防具,澹澹附着在体表的气力可以轻松抵挡住风沙和霜雪,全程毫不加掩饰释放的加玛阶生物频段信号,也让那些畸变的怪物完全不敢靠近。
很快,狭间镜就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寒铁聚落。
如果一辈子没出去过城市,那么四国人对于外界地和四国的认识其实很狭隘。
实际上,外界地并不是一个区域,而是一种状态。
只要是,任何没有被粒子屏障发射器保护起来,并且没有统一的国家认同和行政划分的地方,都会被文明人轻蔑地称呼为外界地。他们有的是衰亡的国家,有些是独立但被四国占领资源矿藏后,直接抛弃掉的难民。
因此,蔚蓝星从来不缺人口,冥迹重工改良了新型化肥后,外界地不少聚落零零散散,能够形成极为庞大的人数。
然而,生存和生活,是两码事。
狭间镜将机车停靠在一艘旧时代沉船的货轮机旁,穿过寒冷半露天的集装箱舱,进入地下——这里的环境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简陋、人烟稀少,正相反,几十代人不断地挖掘开拓下,沉船下方的冻土哪怕被凿开不少,空间依旧是狭窄的,缺乏住房。
多么讽刺,就算是在这近乎末日一样的荒野地带,人们还是缺少庇护所。
狭间镜的到来,对于聚落居民来说已经不陌生,他们缩在自己的全身家当和角落里,连抬眼看狭间镜的勇气都没有。
“镜小姐……”
“她回来了,怎么没看到夜歌?”
“嘘,你要叫她先生的。”
对于这些外界地人的低语,狭间镜并不在意。
外界地人在旧时代遗留封存的潜艇、集装箱、货轮之中,形成聚落,有些幸运的聚落,刚好发现了旧时代巨轮的核电设备,然后以此苟延残喘下去,由于缺乏组织和文明,自然人口无序增长,导致外界地人长期处于贫穷、饥饿和寒冷中。
狭间镜并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她一直以为,这颗星球上,没有人能做到。
即便是她无比敬重的这位导师。
啪嗒。
狭间镜在一间水手寝室门前站住,她抬起手,敲了敲门,解释道:
“是我,阿尔卡努。”
下一刻,大门自动打开,里面坐着一个如同乌鸦般的男子——约摸四五十岁,身形高而精壮,黑色的头发炸成马尾搭在脑后,用一片黑色的羽毛别住。
中年男子穿着黄黑色的风衣,脖子上挂着一块旧时代的散热器当吊坠,大臂上有着骷髅和扳手的袖章,展现出来他的身份:一名资深的垃圾老。
面对狭间镜的到来,男子坐在床前,微微抬头,随意地说道:
“你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镜。”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贝迪亚·阿尔卡努老师。”
镜缓缓走入房间,关上大门,来到阿尔卡努面前,直盯着对方的双眼,直截了当地说道:
“老师,你认为,太阳和星空是存在的吗?”
“这是什么傻逼问题?!”阿尔卡努嗤笑一声:“但凡有点常识,都不会问出来这种东西。”
“我想知道你的观点。”镜执意说着,盯着阿尔卡努的眼睛,他那银亮色的眼睛像是某种极为纯净的物质,比白银更加高贵,比雪花更圣洁。
“不论你信不信,太阳就在那里,蔚蓝星绕着它旋转,同时自己也在转动。宇宙,自然也是存在的。即便是太阳,对于宇宙来说,跟沙子没什么区别。”阿尔卡努平澹地解释道:“就这吗?我的好学徒,你大老远跑出来天环找我,是为了宣扬你的袭击和抗议,还是为了问我一个垂垂老矣的疯子这么一个傻逼问题——你可是上过学的,别傻了。”
说完,他嗤笑一声,摇摇头,满是不屑和鄙夷。
“老师。”镜开口道:“你想去太空吗?”
阿尔卡努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侧过头,正式盯着镜,仿佛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小鬼。
“告诉我,你还没有疯掉,虽然你迟早会变成跟我一样的半疯子。”
“起码现在不会。”镜撩起袖子,目光扫过手臂上的碎裂纹路,它们微微裂隙,反射着微弱的光芒,那绝不是人类的手臂能够反射的程度。
“这东西,它给了我踏入加玛阶的资本。”镜说着:“但同时,它也在侵蚀我。”
“厄煞有催化人类进化的作用——或者说,是加速了人类的时间。”阿尔卡努摸着下巴:“你还算幸运,厄煞没有直接把你转化为怪物,反而赐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