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苑,名字好听,是因为这院子种满了名贵花草,四季皆有鲜花绽放,流光溢彩。
但永安侯府后院中最低等的丫鬟婆子,就住在流光苑后头的倒罩房里。
齐婆子自然也是住在这里的。
她日常要做的,就是调配肥水养护这些名贵花草,因着这活有些脏臭,是以她才能住上单间的小屋子,哪怕这屋子就在茅房的旁边,常年又见不得太阳。
尽管如此,齐婆子也从不曾抱怨过什么,任劳任怨,一住就是近三十年的时间,对着屋子的熟悉,可以说是刻入骨髓之中。
也正是如此,齐婆子觉得今日的屋子有些异样。
只是这念头才刚冒出来,就被突然冲进来的一群人打断。
“齐婆子!你竟然敢偷主子的东西!”
为首的婆子是徐嬷嬷,是永安侯夫人的陪房,嫁了人后就成了府里的管事,向来是个万事不沾身的圆滑性子,今日竟领头冲进了齐婆子的屋子,一副恨不能当场就为齐婆子定罪的凶狠模样。
齐婆子心头一跳,“什么偷东西?我没有。”
许是常年不说话的缘故,齐婆子的嗓音十分低沉暗哑,离得远一些的,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
徐嬷嬷也不用听清齐婆子在说什么。
她冷笑一声,挥手喝道:“还敢狡辩!给我拿下!”
等时有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将齐婆子摁住,甚至还往她的嘴里塞了一团抹布。
“唔唔唔!”
齐婆子挣扎无果,只能被人像是一滩烂泥拖着拉到了流光苑里。
院子里聚集了好些不当值的丫鬟婆子,全都远远地站在角落里,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却不敢上前阻拦。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难掩激动的声音传如众人的耳中。
徐嬷嬷眯着眼睛看过去,看清来人,顿时皱紧了眉头:竟是夫人这些日子极为喜爱的轻暖姑娘!
“你们怎么能这么粗鲁对待老人家?快把人送开!”
宋轻暖身后一个丫鬟都没有,见到齐婆子被人拖着,却只是上前了两步,站在远处喝令众人放开齐婆子。
徐嬷嬷挑眉,心下蔑笑了一声:什么轻暖姑娘,不过如此。瞧她这架势,怕只是想要在人前摆出一个人美心善的假模样罢了。这样也好,正好方便她行事了。
想到这里,徐嬷嬷笑着上前:“原来是轻暖姑娘。好让轻暖姑娘知晓,这齐婆
子可放不得——她一个最低贱的粗使婆子,居然敢偷大少爷的东西,让老奴抓了一个现行!此等行径,若是让府里的主子们知晓,只怕送官都是轻的。老奴心善,只是将她发卖出去,轻暖姑娘觉得如何?”
发卖出去?
宋轻暖眼珠一转,顿时心动了:她本是想在齐婆子面前刷一个好感,方便以后行事。可这样的话,齐婆子也是在永安侯府里的,多少还是有些不便的。
可若是齐婆子被赶出府去,外头是她的地方,到时候想见齐婆子就见齐婆子,将她哄得愿意说出真假千金的真相来,岂不更加容易?
想到这里,宋轻暖露出恍然却又无奈的神色:“听嬷嬷这般说,我是不该拦着了的。只这位婆婆年纪瞧着不小了,嬷嬷待她还是柔和一些吧,毕竟嬷嬷只是想要赶人出府,而不是要人性命啊。”
后一句话,宋轻暖看着徐嬷嬷的眼睛,语气有些莫测。
徐嬷嬷心头一跳,下意识让人将齐婆子拉了起来。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由一个外人恐吓住了,徐嬷嬷的脸色登时落了下来。
只她已经在人前应了宋轻暖的话,此时就不好反悔,只能忍着满腔愤
懑,让人带着齐婆子往外走去。
“慢着。”
又是一个声音传来。
徐嬷嬷怒火中烧,没看清来人,就怒吼过去:“又是谁要拦我?!”
“是我要拦你,徐嬷嬷,我能否拦你?”
宋时瑶背着手、微歪着头看着徐嬷嬷,就好像是天真懵懂的小女孩,可徐嬷嬷的心脏狠狠一跳,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了一般。
她的脸色倏然一白,回过神来,人已经跪在了地上,“大、大小姐……老、老奴不、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
宋时瑶轻哼了一声,走上前去,将齐婆子扶了起来。
齐婆子明明是成人,佝偻着脊背,站在宋时瑶的跟前竟还矮了半个头。
她颤颤巍巍,是因为方才不被当做人的拖曳,也是因为被大小姐搀扶着,齐婆子的腿窝软得厉害。
宋时瑶瞧出她的惶恐,看了红柳一眼,红柳立马小跑上前接过了齐婆子:“齐婆婆你不要怕!有我们姑娘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冤屈的!”
齐婆子嘴唇颤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宋时瑶向徐嬷嬷那边走了两步,正巧将红柳和齐婆子挡在了身后,正欲说话,忽的瞥见一脸阴沉的宋轻
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就这么一个喜怒皆在脸上的人,上一世竟叫她吃了那样的苦痛。
收回视线,宋时瑶正视徐嬷嬷,认真地问道:“徐嬷嬷,你是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