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阁,顾承安大马金刀地坐在三楼雅座里,一张脸黑的堪比锅底。
一旁的管事看得是战战兢兢,唯独宋时瑶视若无睹。
“这根前朝的松烟墨,还有那个本朝的油烟墨,各拿上两个。”
金玉阁虽是叫金玉,卖的却是笔墨纸砚这等文雅的物件。
大鱼将要拜的那位先生,别的爱好没有,平日里就喜欢写上几个大字,画上几分画,松烟是书画两相宜,油烟更宜画作,送这两种墨条给先生,算不得贵重,却诚意满满,再合适不过了。
宋时瑶不由露出了笑。
见店家下楼打包墨条了,宋时瑶坐回顾承安的身边,冲着他笑道:“多谢你带我来这儿。”
顾承安扭过头去,重重地哼了一声。
“不要生气嘛。”
宋时瑶弯着眼睛,笑眯眯地道:“这一次你帮了我,下一回就由我帮你,如何?”
顾承安看了回来,不屑地嗤笑一声:“你帮我?帮我什么?帮我哭么?”
宋时瑶:“……”
她忍不住白了顾承安一眼,没好气地道:“这是你说的!回头我就帮你哭!”
这下子,反倒让顾承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行了,说正事。”
顾承安皱着眉,少年人的眉眼已逐渐有了成人的模样,他沉声道:“我不相信你坚持让
我跟着离开,只是为了买那劳什子墨条。宋时瑶,你究竟还有何目的?”
顾承安不蠢。
如果先前宋时瑶让他带走她,只是情势所逼。
可后来磨着他非要他带着找一处可以买墨条的地方,那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宋时瑶虽然是个小哭包,但他记得她向来讲理,这不该是她做得出来的事情。
那么,宋时瑶就一定有其这么做的缘由。
被顾承安用那样认真的眼神看着,宋时瑶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她当然有目的了。
抛开她的确不知道哪里能买到上好的墨条这一点,她还希望顾承安可以避开上辈子惨死近日的结局。
尽管她不知道自己这般做,是不是真的有用。
她只是想要做了,仅此而已。
只是这些,她无从说起,正儿八经能糊弄过去的理由,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来……
宋时瑶苦恼地瞥了顾承安一眼,见他目光灼灼,顿时头大无比地缩了回去。
“小哭包,你……”
“两位贵客。”
金玉阁管事在这个时候提着木盒走了上来,一脸的笑容,仿佛对房中略有些凝滞的气氛毫无所觉,只笑呵呵地道:“一共四百七十两,不知贵客是要现结,还是记账?若是记账,又记在何人名下?”
宋时瑶如蒙大赦
,“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就往腰间掏去:“自然是现结,我……”
话未说完,宋时瑶的小脸就已涨得通红。
腰间摸了空的小手徒劳地抓握了两下,显得十分的无措。
她竟忘了,她的银两都在红柳身上!
可红柳不在此间!
她身上没有银两!
“啊哈哈哈——!”
身后突然传来顾承安的狂笑。
宋时瑶扭头怒视,“不许笑!”
顾承安大手伸来,将宋时瑶拨到身后,冲着金玉阁掌柜微抬起下巴道:“行了,就记在我的账上吧。回头让人送到——”
“送到花叶巷宋楼白宋家!”宋时瑶急急忙忙接上。
顾承安哧了一声,“就按她说的,送去花叶巷。”
金玉阁管事应是退了下去。
顾承安抱臂,垂下眼眸睨着宋时瑶:“我已帮你至此,现在我可以走了么,小哭包?”
“不行!”
宋时瑶脱口而出。
顾承安皱了皱眉,危险地逼近宋时瑶:“小哭包,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宋时瑶连忙撇头,不与顾承安对视:“我哪里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不过是……”
“不过什么?”
“不过是……不过是……”
宋时瑶“不过是”了半天,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摆烂不找理由了,理不直气也壮
地道:“你管我‘不过是’什么!反正你今儿哪都不许去!”
顾承安气笑了。
他忽然凑近宋时瑶:“若我要如厕呢?也不许我去?还是说,你也要跟着?”
“!”
宋时瑶瞪大了眼睛,巴掌大的脸满是羞怒:“顾承安!你混账!”
……
顾承安到底没能摆脱宋时瑶。
不过他也没当真拉着宋时瑶一起如厕。
宋时瑶拉着他的衣摆,缀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但莫名的,他竟不觉得讨厌,甚至有些有趣。
有趣?
顾承安的脸一黑。
他真是疯了,竟觉得这样有趣?!
去他奶奶腿的有趣!
宋时瑶跟在顾承安的屁股后面溜达了半天,两人甚至还找了地方用了午膳,但她还是觉得两人像是个无头苍蝇似的,只满京城的胡乱转悠。
宋时瑶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