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历十三年,立夏才过去两日,天气就已经热了起来。
作为永安侯府唯一的嫡出姑娘,宋时瑶的芙蕖院早就用了冰,尤其是她的正房里,一片清凉。
可是床幔之中睡着的那个小人儿此时却是满头的大汗。
她似是在做噩梦,睡梦之中不断呓语。
忽然,她猛地坐了起来。
“宋轻暖!”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宋时瑶面色一片惨白,撑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着,她急促的喘息着,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姑娘,姑娘。”
床幔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一双白嫩的手从外掀开了床幔。
红柳第一眼注意到了宋时瑶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样子,慌道:“姑娘,您怎么了?”
说着,她就要让人去请大夫,却被宋时瑶一把抓住了手臂。
“红柳。”
宋时瑶微喘息着说道:“不用去。我没事。”
红柳被拉着无法离开,再看宋时瑶的面色已经恢复了一丝红润,心下稍稍镇定一些。
“姑娘,可是魇着了?”
宋时瑶顿了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实在宋时瑶此时心中一片惊涛骇浪。
方才她只是下意识喊住了红柳,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但此时渐渐冷静下来后,她才发现其中
的变化。
她可以说话了,她被宋轻暖残忍拔掉的舌头回来了。
惨死在宋轻暖手中的红柳,此时也正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再环视四周,这是于她而言,既陌生却又熟悉的地方——
在宋轻暖回到永安侯府、向所有人证明她才是永安侯府真正的嫡女之前,这是她宋时瑶住了十多年的闺房。
她竟是回来了?
难道她回到了宋轻暖回来之前的日子了?
她这是——
重生了?!
宋时瑶再次看向红柳,对上她满含担忧的目光,心下一松,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笑容;“红柳,我真的没事。”
一开口,才发现她的嗓子哑得厉害。
红柳连忙倒了一些温水过来,嗔道:“还说没事,姑娘的嗓子哑成这样了。”
宋时瑶喝着水,眼睛弯着,心中却想道:不过是嗓子哑了一些而已,和她之前经历的那些,当真是不足为道了。
想到这里,宋时瑶心中微动,她放下水杯,不着痕迹地问道:“红柳,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红柳似是有些意外宋时瑶会这般问,眼中有一丝疑惑,但她从不会多嘴过问,便只是道:“今天是五月初八,姑娘说立夏那日和大少爷的斗蛋输了都是因为大厨房准备的鸡蛋不好,还说今日要
出去另买一些鸡蛋回来,再和大少爷比一比……”
宋时瑶恍然。
原来是这一日。
她记得上一世就是在这一日,她和宋轻暖有了第一次的接触。
彼时,她才刚十岁,正是好胜心极强的时候。
所以她为了赢过宋建其的鸡蛋,得知初八这一日老夫人和赵夫人都要出府,她就趁着这个机会带着丫环红柳偷偷溜出了永安侯府。
恰好遇见了正在卖鸡蛋的宋轻暖。
她买了宋轻暖的鸡蛋,交谈之间发现两人的生辰一样,两人很快结为朋友,至此为宋轻暖不断踏足永安侯府奠定下了牢固的基础。
想到这里,宋时瑶的眸色一冷。
宋轻暖是永安侯府的真千金,她想要换回本该属于她的人生,时瑶并不会觉得哪里不对,更不会不同意。
只是宋轻暖不该用那样恶毒的手段。
而这永安侯府中、本被她视作至亲的一众人如果只是冷眼旁观,而不是不顾十三年的情谊,甚至对她落井下石的话,她最后也不至于落入到那般凄惨的下场,甚至连累亲生父母和弟弟们惨死。
时瑶不会觉得,她的重来一次,就能让这些人改变。
所以,宋轻暖还是会想尽办法回到永安侯府,而永安侯府里的这些人还是因为疼惜他们的血脉
,纵容放任宋轻暖做下那些恶毒之事,甚至为了庇护宋轻暖,将她推入火坑,害她最后被宋轻暖虐杀至死。
宋时瑶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们才是一家人,她如何能够不成全他们?
想到此处,时瑶起身道:“老夫人和夫人出门了吗?”
“都已经出去了。”
红柳是知道时宋瑶本就打算今日出府去,也无什么担心,姑娘的年纪不大,却十分机敏聪慧,更重要的是,偷跑出府这事儿,姑娘已经驾轻就熟了。
她服侍着送时瑶穿衣换洗用膳,完了之后让其他人全都退下,留下了一道“姑娘让你们守在外头,不许擅闯”的吩咐,就和宋时瑶一同回到了屋内。
两人一起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男装,从芙蕖院正房后面的狗洞爬了出去。
也亏得是芙蕖院是在永安侯府的一隅,院墙不远处就是府墙,要不然想要悄悄出去,可不是一件易事。
从狗洞出来,就是一条略显昏暗潮湿的小道。
宋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