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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沉下山去,星月浮上天来。村口的聚集地里边蓬勃的老槐树随风摇曳,驱散着太阳忘了带下山去的暑气,给散坐在树底下的人们一个清凉的夜晚,消解白日里积下的疲惫与燥热。

老树底下跑来跑去的孩子们玩着“捉迷藏”,一会儿是没有任何响动的万籁俱寂,一会儿又是响动山林的嘻嘻哈哈。

树底下还有一群人,他们不玩游戏,不是散坐在这块石凳上,就是靠在那颗树底下,他们的目光时不时随着孩子们的跑动而飘动,某个孩子跑得急了,她的母亲就会呵斥一声;哪两个小孩要打架了,他们就赶紧拉开再训斥一顿。那群不玩游戏的人们大多时候的话题总是围绕着这群小孩子的:谁谁今天不去上学要被打了,谁谁四五岁了还在尿床,谁谁俩人又打了一架……也有看着他们玩得发热脸红而勾想起自己的青葱岁月,回忆又回忆,感慨再感慨。

但今晚似乎不同往日。

“诶,哑巴在吧?”剪着一头邦硬粗短头发的黄仲海梗着脖子四处张望着说。

大家随着他目光也齐齐投向老榕树一旁两三米处的垂柳,垂柳底下空空如也,平常撑着哑巴屁股的光滑的圆石习习吹着凉风。哑巴不在。

“嘿!还真没在。”曲着两腿坐在地上被称作“细竿”的男人应道,“平常不都在那的吗,怎么今个儿就不在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黄仲海收回目光,声音放低,“哑巴家是来了贵客!他怕是正忙着呢。”

说罢他招招手,示意乡亲们聚拢到他周围,继而故弄玄虚道:“你是不知道,那汽车大的哟,在乌漆麻黑的午夜像个大怪兽样儿突突突地往哑巴家里开去。”

啥啥?贵客?汽车?乡亲们瞬间围坐了过去,拿着碗正嚼着饭菜的人张着嘴忘记了动作、五六十岁拿着烟筒子吸气的大爷也放下了烟斗子,妇女手中的针线也被放到了一旁。黄仲海一席话惊起千层浪成功俘虏了一大票人的耳朵。

“哑巴没什么亲戚啊,瞎讲的吧。”村里为数不多的才二十来岁的毛头青年质疑道,“就算有,他家都多少年没来过人了,个个深怕哑巴讹诈他们似的……有道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好吧我们这当然不是什么闹市,青年被自己逗乐了。

看着人们急切地要洗耳恭听的样子,黄仲海像干了件极了不得的事似的扬起眉梢,提高了音量说道:“你不懂,他那些几年见不着一面的亲戚算什么贵客,不都和咱们一样抬头见烈日,低头面黑土嘛;但哑巴不还有个亲人么。你们猜我今天看见啥了?”说完黄仲海挑起眉,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从左到右把乡亲们看了一遍才停住眼珠子,等着乡亲们回答。

众人配合地异口同声道:“看见啥了?”

黄仲海满意地笑笑,继而娓娓道来:“昨天半夜我被尿憋醒,出了房要去上厕所,迷迷瞪瞪之时听到‘呜……呜呜……’的声音。我瞬间清醒,来到院子外一看,才发现一个庞然大物直往哑巴家撞去,最后才在哑巴院门口堪堪停住——那是汽车,城里的玩意儿。你们有谁都见过汽车?”

众人一阵沉默,一会儿后有人说他在镇上看到过;这话唤起人们的记忆,纷纷说自己也在镇上看见过汽车。

黄仲海点点头,他是到大城市里打过两年工的,被骗光了苦力钱才苦哈哈的回到这个乡野老家来,“但镇上也没几辆车,有时候去了镇上也不一定见得到一辆车屁股,对吧?”

众人点头。

“那车大的哟,我敢肯定镇上没一辆比那车漂亮!”黄仲海面红耳赤说得激动,唾沫四处横飞,仿佛那辆车是他自己的。

“随后从车里下来来个人,和守在门边的人——我猜那是哑巴,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们就一起走进屋里去了。你们猜开那车来的人是谁?镇上没有那就是城里的呗!所以我说贵客对不对?”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在外头待的挺久的嘞,也不见半个人再出来,于是我就回去继续睡了。”黄仲海继续道。

是不甘心且垂头丧气、磨磨唧唧地回去的吧,青年撇了撇嘴在心里吐槽。

“早上我要去稻田里看看,经过哑巴家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他屋里的动静,没想到,你们猜怎么着?我听到哑巴吱吱唔唔的声音,和一道清脆的男娃娃声!”

说到这黄仲海停下来又去扫了眼他的听众。

“男娃儿,你确定?——不会是哑巴在哪搞出来的儿子吧!”青年凝重的眉没拧巴两秒,被一旁他自家的老父亲“啪”地一掌拍在了脑袋上,“嘴巴可不是这么用的,别啥话不经过脑子就往外吐。”

哈哈震天响的笑声此起彼伏,青年红着脸难堪地低下头。

黄仲海也笑了,想:哑巴一个将近四十岁又不会说话的老男人,哪个不长眼的能给他碰?口上却说:“哑巴天天跟着我们眼皮底下活着,哪能呢。”话锋一转,又说,“上面我说的‘亲人’可有人想起来——”

“你们在笑什么?”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气喘吁吁地跑来,打断了黄仲海,跑到“细竿”面前停住,问道:“爸,你看到白烁了没有呀?我找不——”

“嘿!你个小孩捣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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