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眼中所见吓了一跳。
晏希驰的双腿,底子肌肤苍白,然而其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斑点和脉络扭曲的纹路,那些纹路还是猩黑色的,在灯火的映照下,视觉上极为狰狞。
条件反射的,江莳年“啊”了一声,一屁股朝后面跌去。
人的表情,眼神,甚至是情感,都是可以伪装的,否则电视剧的演员也不会被观众评价演技好坏不是?
但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往往很难骗人。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个反应,多半坏事了。
几乎下一秒,江莳年便听到头顶传来晏希驰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森凛,寒凉,令人不寒而栗。
他说:“滚出去。”
轻飘飘的语气,伴随着他周身散发的阴郁气息,排山倒海般压向江莳年。
那一刻,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滚出去”这三个字,从未有人对江莳年说过,别说一个纸片人或是陌生男人了,哪怕是亲生父母在气头上对你说滚,那滋味也是不好受的。
但她又怎么能真滚呢?
江莳年不知晏希驰为何反应这么大,但也大概猜到一个身体残缺的男人,内心多少比常人敏感。她被吓了一跳不过是条件反射,但落在对方眼中,指不定就被曲解成了其他意思?
否则他怎么会突然生气呢?
于是江莳年依言滚出寝殿之后,很快又折了回去。不仅如此,她还在外面给自己找了个小板凳。
基于一种直觉,江莳年觉得她要真滚了,今后的攻略之路可能会走得格外艰难,搞不好就直接走不通了,所以她又回去了。
就这么短短不足半分钟的时间,江莳年去而复返,却不知晏希驰经历着怎样的心路历程。
窗外月明风清,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倾泻在他肩头。
江莳年见他静静坐在轮椅上,微微低垂着头,仿佛一尊沉默的山岳,不声不响的,指节扣着轮椅,很用力,却是个些许无措的姿势。
就好像一个故意发脾气的小孩,以为人会哄他,结果人直接走了,就剩他一个人在那里。
分明看不清表情,但那一刻江莳年就是觉得,晏希驰面色惨白如纸,仿佛暗夜中即将枯萎的花朵,在固执着不肯凋零。
察觉到她回来了,他抬眸。
四目相撞时,那双空寂的眸子里似有暗火浇烧。
“不是滚了,又回来做什么。”
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江莳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重新蹲下去,摆好小凳子,坐下来,然后在晏希驰隐隐抗拒和抵触的情况下,重新替他挽起裤腿。
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她没让自己的表情出现丝毫破绽。
…
麒麟灯台上的烛火幽幽燃烧,有细小的飞蛾在不知疲倦地撞上灯罩。
居高临下,看着江莳年的手撩起自己的亵裤,一直到膝盖位置才停下,晏希驰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她的指节纤长白皙,素洁如玉,此时此刻,正轻轻抚上他腿间狰狞的纹路。
一点点,一寸寸……
分明感受不到那是怎样的触觉和温度,晏希驰的身体却在逐渐变得紧绷而僵硬。
“本王问你,回来做什么。”
“当然是伺候王爷敷药。”江莳年低着脑袋没敢看他,小心翼翼拿起旁边的墨盒,寻思着要不要为自己先前的反应道个歉,或是干脆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毕竟她现在把不准晏希驰的情绪究竟是怎么个状态,觉得还是少说话为妙。
然而她的指尖还未探到药膏,晏希驰忽然朝她躬身,直接一下将墨盒打翻在地。
“啪”地一声——
静默的夜晚,江莳年被这动静吓得浑身一抖。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晏希驰钳住下巴:“不是很恶心,在这儿装什么?”
猝不及防的,江莳年被他的力道带得向前匍匐,几乎是以跪伏的姿势,上半身磕在他膝盖上,却要被迫仰头与他对视。
第一次,江莳年在晏希驰眼中感受到了鲜活的情绪,是恼羞和愤怒,如有实质。
然而此时此刻,江莳年心上陡然升起的怒火,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