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晚,城东定王府,亥时一刻。
江莳年是被疼醒的。
她直挺挺躺在大红喜床上,额上鲜血汩汩直流,旁边还有个人拉着她的手嘤嘤哭泣。
“姑娘怎么这么傻?奴婢知道您不愿嫁给定王,可您也不能寻死啊,您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以后可怎么活……”
飞机坠海之前,舱内乘客们的哭喊声还在江莳年脑海中回荡。
不出意外,她应该是穿越了。由于自动继承了原身记忆,江莳年还算镇定,就是那种“我突然成了另一个人”的感觉有点奇怪。
拉着她哭的小姑娘是她的陪嫁丫鬟,名叫鱼宝。江莳年本想安慰人两句,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和嘈杂人声。
由于紧张,江莳年迅速在脑海中梳理情况:
自己目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江莳年,是城南江家不受宠的庶女,因为已有未婚夫,却被迫嫁给残疾王爷冲喜,绝望之下,在新婚之夜一头撞了柱子。
等等,这剧情怎么有点熟悉?
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狗血小说,江莳年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定王是不是叫晏希驰?”
鱼宝给她吓了一跳:“是……”
好吧,是穿书没错了。
原身是个炮灰女配,书中对她的着墨不多。
之所以有印象,一是江莳年曾经看书时发现女配跟她同名,二是这段剧情貌似是个很重要的伏笔,可以算是书中后期男主势力跟反派晏希驰对上的导火索。
因为“江莳年”不仅是个炮灰女配,她还是男主的早死白月光。至于男主,也就是原身那个无缘的未婚夫。
…
话说回来,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江莳年掐着点穿过来,这事儿成了寻死未遂,性质一下不一样了。
新娘在大婚之夜以死明志,多少有点羞辱人了,且她羞辱的还是一位双腿残疾,在书中被作者扣了“阴郁偏执、暴戾杀伐”等负面标签的疯批反派。
这时门口传来丫鬟隐隐紧张的声音:“王爷。”
来了。
顾不得额头上的疼痛,江莳年满脑子都是,接下来会不会遭受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毕竟按照原书描述,这个反派他疯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原身撞死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尊严有被摩擦到,后期直接一个反手灭了人全家。
轻轻地,殿门被人推开。
风过时,四下红绸飘扬,廊下的红纱灯笼轻摇慢曳,在这古色古香的背景板中,有种莫名诡异的缱绻之感。
来人与其说是男人,倒更像是个少年。
晏希驰身着绯色华袍,墨发以玉冠高束,姿态懒散地靠坐在轮椅上。他身后可见月光如练,夜影安澜。被一名随侍推着入殿时,由远及近,扑面而来一股矜冷气息。
随行一道的卢月嬷嬷眼见江莳年还好端端坐在喜床上,当即松了口气,俯首在轮椅旁小声道:“王妃年轻不懂事,还望王爷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这话说得委婉,但只要不是傻子,看到殿柱上那明晃晃的、尚未干涸的血迹,便也能猜到发生过什么。
这时王府医师也在卢月嬷嬷先前的通知下匆匆赶来了,然而晏希驰没有表态,医师并不敢擅自上前去给江莳年查看伤势。
这可是新娘子啊,还未被王爷挑过盖头,未曾喝过合卺酒。事情发展成眼下这样,所有人始料未及。
江莳年考虑过了,原身自尽一事搁她这儿绝对不能承认,可是该如何狡辩呢?
这时只听来人轻轻“啧”了一声,与此同时,轮椅在喜床边缘停靠。
江莳年抬眼,撞进一双漂亮的凤眸,眼型狭长,睫如鸦羽,眼尾微微上挑。
因为距离够近,她总算能看清这位反派的长相。眉眼深邃,五官青隽,皮肤苍白,轮廓线条明晰流畅。
俊美中带着三分煞气。
而且很年轻。
不过也不知是否错觉,他的一双黑眸里有种沉凉空寂的怠倦感,冰冰冷冷的,像凛冬的霜雪,凉意入骨。
用江莳年那个世界的话来说,这人眼神一看就有点厌世。
她正看得恍神,对方开口了。
“寻死?”是很沁凉的声线。
晏希驰嗓音淡淡的,唇角微弯,似笑非笑:“江姑娘可是瞧不上本王这个残废?”
这是送分题吧?江莳年反应很快,求生欲也够强:“夫君哪儿的话,您明明英俊又潇——”
“洒”字尚未出口,江莳年忽然失去语言能力。
晏希驰似乎不需要答案,因为只一瞬间,他的一只手便已扼住她的咽喉,仿佛袭人的蛇信,快到让人根本无从防备。
他说:“委屈你了,既然想死,不如本王送你一程。”
沉而平和的嗓音里没有半点起伏。
齐刷刷的,下人们跪了一地,个个抖若筛糠。
江莳年一边像只砧板上待宰的活鸭子一样扑腾挣扎,一边在心里狂骂——果然反派都不干人事儿,上来就特么行凶作案,这不神经病吗?
鱼宝吓得魂飞魄散,卢月嬷嬷则扑通一声跪在轮椅旁:“王爷!王爷不可,万万使不得啊!”
身为王府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