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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2 / 3)

眼下抹两下。

待落地后,又再蘸一指油,再次腾空。

如此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七尊大佛全都遭了他的毒手。

她在底下望上去,却并未见佛像上显现任何异像。

隔得这般远,连他涂抹在佛像面颊上亮晶晶的香油都看不见。

搞什么名堂,成不成啊。

待他落地,她不免拿话刺他:“堂堂安西大都护不干正事,半夜前来骚扰佛像消食,方脸王怀安都不拦着你?”

他抬首打量他的“作品”,显得很满意的样子,“他们自有要事,如今整个都护府最闲的只我一人,此种吃撑了的事,也就只有本将军代劳了。”

还知道是吃撑了。

她轻哼了一声,将油碗塞给他,拿着个蒲团坐去一处灯火密集处,静待僧人前来。

未多久薛琅将现场收尾后,也跟着坐过来。

偌大的庙殿,佛像们巨大的身影在灯烛下影影绰绰,外头只偶尔传来呼呼的风声。

她偏首看着两丈之外的青年,他已是支着脑袋,半躺于地,闭上了双眸。斜飞入鬓的乌眉在几缕低垂的发丝下若隐若现,压下几分白日的威严。

她向他靠过去一点,低声问他:“你说,和尚们何时回来?若是天亮才来,你我又要藏去何处?”

他并没有反应,胸膛缓缓起伏,眼看着是要睡过去的模样。

“我……我现下来了兴致,想同你在这庙殿里滚三滚。你怕不怕?”

“怕,怕得很。”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倒是揶揄更多些。待眼眸轻启,方懒洋洋道:“和尚们最好天亮才来,本将军在此处睡得尚好。”

“可是我不好啊!我睡不了硬地,我得睡高床软枕。”

他无声地哂笑一声,“穷人出身,倒是娇气。”

她一时语滞,半晌方心虚顶嘴:“小爷无论去何处赚工钱,临走前阿娘都是絮最厚的棉被给我。我可是潘家的独苗,阿娘舍不得我受苦。”

他瞥她一眼,慢慢坐起身,将身底的那个蒲团递给她。

她接过来垫在底下,却也不觉得舒服多少。

“朝廷的抚恤银,你家领了多少?”他的声音淡淡,眼眸却停留在她脸上,似执着地等待一个回应。

她哪里知道有多少,她只管花,收银子的是府里的账房。

“千儿八百……”她刚刚脱口而出,见他眉头极轻微地一抖,忽地警醒。

她此时是潘安,并非崔嘉柔啊。

他问的,是那潘永年战陨后,潘家领了多少银两。

她一时后悔不该寻他说话,就该让他长睡不醒才好。

“领了,领了……”她支支吾吾不知到底该编造多少才合适。

是几个金饼呢,还是几贯钱呢?

最后含含糊糊道:“阿娘担心我拿出去花个一干二净,领到家就锁进柜中,说攒给日后孙儿用……”

他扯了扯嘴角,方道:“都言此间似有贪墨,潘家的银两未少过?”

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搪塞道:“若遇上,定然要告官。”又连忙问他:“你为何好好的西南王不当,偏生跑来龟兹,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她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道:“精忠报国,笑赴沙场,你们这些人都是以马革裹尸为荣耀,是吗?”

“你怕是对我们武人有些误解,”他不再追问潘家之事,双手置于颈后,“自然是要好好活下去,谁会无故赴死。”

“是吗?”她并不以为然。

她静静坐了一阵,青石板的凉意渐渐渗透身下蒲团。起身活动了一阵手脚,她又坐回去,问道:“你折腾了这么半宿,又是碎石又是抹油,万一明日佛像并未显现异像,该怎么办?”

他连眼皮都懒得抬,“本将军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二字。”

“难道你未打过败仗?”

“未曾,一百零一战,皆胜。”

她竟有些无语,很是想找出一场他败仗的消息打他脸。

可是在回忆里翻找了一阵,以她对他有限的了解,还真未能找出败仗的影子。

只有一次,西南边境政局紧张,她大舅父负责向前线提供战马,从西南边境回来时很是心事重重,言“西南王不与那南蛮子打仗,还在帐中夜夜笙歌,不知所谓。”

此后一直未听到西南王发兵,可忽然就传来消息说仗打胜了。

大舅父从朝中归来,兴奋得连连搓手,笑道:“非但人没死几个,连马都未死。真是英雄出少年……”

那一阵世人皆言他英武不凡,运兵入神,但凡出手就要见血,乃上古蚩尤转世。

而这个平平无奇之夜,传说中的西南王三更半夜不去睡瞌睡,却潜进佛殿里涂抹神像找乐子。

可见,世人错了,世人皆被猪油蒙了心窍。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实在是未能寻出个笑话他的事来,最后只得扯出她阿耶:“崔将军也没打过败仗。”

可转眼想到五年前那一场同突厥大军的对战,安西军以两万兵力对抗五万,虽说以少胜多将突厥人赶出了西域,可两万的安西军也就活了赵勇一人。

将自己折得干干净净,这到底还算不算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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