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过来帮我带小孩,我和他们一说,他们当时就不乐意了,说哪有这样的,老家那边每家都两三个小孩,从没听说哪个随母亲姓的。”
“我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讲究这个。但没用,特别是我父亲,他这一辈子就最在乎脸面,觉得回去没法和亲戚说,以后小孙子回老家,被别人知道会被笑话的。”
“我也是墙头草,这边行不通就想做老婆的工作,说小孩正常都随爸爸姓,咱也别搞特殊,不管姓啥,他都是你儿子,是你爸妈的亲外孙嘛!”
“但我低估了我老婆的决心,在这件事上她无比坚决,谈话走势从一开口就没朝我设计的方向走,我是碰了一鼻子灰。”
“自己想了几天后,脑子里构思了一堆理由,试图说服我父亲。”
“我说我兄弟姐妹有四个,小孩加起来将近十个了,传宗接代也不差这一个,再说了现在见面这么少,他长大了记不记得你还不好说呢。”
“我父亲说怎么不记得,我这不和他亲着吗。”
“我问我父亲,那你还记得你爷爷是什么样的吗?”
“他说我就没见过,我哪记得。”
“我说就是嘛,你小孙子以后记不记得你我不知道,但他的小孩肯定是记不住你的,所以一代人过好一代人的生活就行了,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我父亲可能感觉被套路了,气得直跺脚,结果又不欢而散。”
姚欣插话说:“其实说再多也没用,想要改变一个老人的观念,真是等太阳从西边出来吧。”
王国连苦着脸接着说:“是啊!后来家里的氛围越发沉闷,老两口也呆不下去了,就回老家了。”
“临走时我父亲撂下一句话,要是小孙子没随我们老王家姓,你以后就别回来了。”
“我父母走后,小孩得有人帮着带啊,我岳母就过来了,这下我倒有了说服我老婆的底气了。”
“隔个几天,只要关系缓和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我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和她分析,没必要因为跟谁姓的问题,搞得乌烟瘴气。”
“只要我一提这个话题,我老婆就知道我想干嘛,后来听烦了就让我闭嘴,说不行就离婚,各过各的。”
“到现在,小孩户口还没上呢!你说放开生二胎干嘛啊,本来一个小孩好好的。”
王国连深深叹了口气,把手中的酒干了。
姚欣调侃说:“听说马上要放开三胎了,要不你再生一个,随你老王家姓。”
王国连摆着手说:“可饶了我吧,现在这两小子就要我命了,我这点工资都不够老大课外班造的。”
“他在学校乐团,学了乐器得考级吧,报个班一对一,一节课四百多元,我老婆说这还是便宜的,稍有点名气的专家那一节课都一千以上。”
“我送过一次,在外面听了一节课,老师让吹一遍,说了几个地方没吹到位,理论说一通,让再吹,接着示范了几个音,一节课就到了,让回家好好练。转账的时候把我肉疼的啊!”
夏海棠深有同感的说:“唉,都一样,养个小孩既费心费力,还费时费钱,希望教委给孩子减负的同时也能帮家长减减负。”。
姚欣问王国连:“那你怎么办,不会真走到离婚的地步吧?”
王国连一脸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成这状态。她跟着我这么多年也很不容易,小孩四岁前,我们一直是两地分居,家里的事都是她一个人担着。”
“那时我在连队当指导员,每年我休一次假,她是小学老师,每年寒暑假会到连队探亲,相比连队其他干部,我们在一起时间还算多的。”
“就是这样,小孩四岁前对我这个爸爸也是陌生的,每次探亲第一次见面,他都躲在他妈妈后面,我一抱就哭,也不让我上床睡。”
“和他玩个一两天才会慢慢适应起来,好不容易混熟了,假期也结束了,再见又是大半年后,又不认识了。小孩的成长我参与的太少,到现在我怎么讨好我儿子都没用,他始终和他妈亲。”
“那时候条件也艰苦,我们连队在山里头,是几排老式平房围成的院子,暑期她带小孩过来时,正是梅雨季节。”
“你们知道南方梅雨季节屋里有多潮吗?特别是在山里,墙壁能看到水珠汇成水线往下流。我们连队有一次出去拉练,一个多星期后回来,我书桌角上掉漆的地方长出了一朵蘑菇,这是真事。”
“连队就两间非常简陋的家属房,干部家属来队临时住。没有卫生间,上厕所得到菜地那头的公厕。”
“有一天晚上下着大雨,她闹肚子跑去上厕所,我要陪她去,她说不用,让我看着小孩。”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回来,进门的那一幕我现在依然清晰记得。”
“她手里拿着的雨伞被风吹翻了面,头发凌乱,浑身湿透,裤子粘满泥巴,一瘸一拐走进来。看到我才开始委屈得掉眼泪,怕惊醒孩子没有哭出来。”
“换完衣服,我帮她擦头发时,她说了事情经过:上厕所时黑灯瞎火的她就很害怕,出来后电闪雷鸣更怕了,就往回跑,结果脚一滑,摔到菜地的储水坑里,爬出来后又摔了一跤,跌跌撞撞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