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今日起,做营州傅氏前来投奔我的小表妹了。”
“营州,傅氏……”
她喃喃着复述华凌风的嘱咐,认真熟记,只不过营州与傅氏,总觉得有些耳熟。
燕平候夫人,似乎就是营州人,也姓傅……
安如月抬眸看着男子逐渐走远的身影愣神须臾,晃晃头,甩开即将涌上心头的杂乱思绪,提起裙摆再次快步跟了上去。
现在起,她不是公主,是华凌风远道而来的小表妹。
好生新奇。
回廊很长,拐过一处假山小石林,入目之景俶尔变了一副模样。
灯火通明,依稀能听见前方楼阁处传来的嘈杂人声,伴了悠扬的琴瑟鸣奏。
安如月此时仍只是在心中感叹,她似乎小看了华凌风的身家,眼前这座楼阁,并不比宫中楼宇差上几分。
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何华凌风的名声会那般不好了。
这得是偷了多少东西呀?
华凌风缓步引她去往阁中,随着二人上了顶层,立在凭栏边,阁中景物一览无遗,只是不知为何,身旁姑娘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许悲悯。
似是在劝他……回头是岸?
好在以她的性子,少时便被楼中形形色色的事物吸引了去。
揽星阁主做些酒楼生意,但出名的却是与东家的珍宝交易,往来权贵不在少数,在景寿设了不少分阁,方便行事。
因而安如月眉眼弯弯地在他周身转悠观摩了一会儿之后,就颠颠儿扯了他的袖子问他,“我可下去转一转吗?”
许是真的十分欣喜,那张本还有些苍白的小脸,变得红扑扑,映着眸中的星点碎光,娇艳欲滴。
“皎皎如今是揽星阁的小姐,自然可以。”
他这话没能说完,眼前的姑娘便提了裙摆,转头跑远了。
华凌风微愣,视线在那抹朱色的身影上流转,不禁勾唇。
带她出宫,也并非坏事。
安如月这方步子轻快,沿着楼梯往下走,便能看见屏风后奏乐的乐师,下方大堂处设了高台,台上一中年男子正展示什么珍宝,楼下的饮酒吃茶的宾客,时不时会挥手找来仆从叫价。偶尔有阁中的丫鬟伙计在她身边忙忙碌碌经过,还会喊上她一声“表小姐”,若手上拿了吃食点心,还会塞给她一些。
好玩极了。
从上往下走这一趟,她腮帮子里便塞满了豆糕,手中还捧了不少甜食小果。
晃悠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展台上已换了一件珍宝。
“此扳指名为囚鲛,血玉作底,镶嵌西域进贡的宝石,乃东家游离西域时所得,世间仅此一枚。”
男子尚未将话说完,便听席间有人高呼:“不必啰嗦,我家少爷看这扳指十分顺眼,让你们掌柜开个价,我们裴府要了!”
话毕,引来一阵议论与嬉笑。
彼时安如月正顺着楼梯走至台边,听见动静,亦探首望过去。
只见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翘脚坐在席上,手里握着酒壶,示意身边的仆从拿出一叠银票,朝台上男子招手。
阁中一位小厮见状寻过去在男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男子神色一凛,晃起手中折扇扬声骂骂咧咧。
“你们到底不还是做生意的,要的就是那几锭金子,小爷我有的是钱,不想看你们磨磨唧唧浪费功夫,如今让你们出价,我交钱,你们倒还摆起谱来了?”
“谁是掌事的,让我见他!”
说罢,抬手叫身边的仆从当了阁里小厮,收了折扇起身往展台走来。
那人怒气冲冲,步子飞快,绕过坐席走至梯前,恰好撞上安如月看戏的目光。
安如月及时将视线收回,心虚地朝别处张望。
却听见那人朝这边喊了一句“小娘子”,也不知是在叫谁,加快了步子蹬蹬便往这头跑。
她鼓着腮帮状若无事地回身,打算另寻他处闲逛,不料那莽撞的脚步声愈近,直在她跟前定住。
宽敞的楼梯,那人偏是伸手将她拦下。
她狐疑地抬首,却见那人两眼放光,也不找什么掌事了,凑过来便道:“你是谁家的小娘子,为何我从前在阳州从未见过?”
安如月蹙眉,慌张后退半步,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扶了雕栏才勉强稳住。
适时,楼上传来华凌风沉沉的声音,带着些愠怒与不耐——
“来人,将这位裴公子扔出去。”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先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