忑间,却见男子悠悠伸手,安如月垂着眼睫,一方丝帕进入她的视线。
她茫然地抬眼,“这是……”
这是那日在京城街头,她递给那位小丫鬟拭泪的手帕。
“近日在下将它随身携带,唯愿能早日能与其主重逢,如今我得偿所愿,至于其他,殿下放心,我自不会过问。”
他说得恳切,安如月只注意到“不会过问”四字,心底终于放心一些,盯着那丝帕犹豫之际,冷不防听见又有人在喊她。
是四皇兄的声音。
她立时循声望过去,果然看见安予鹤风风火火朝她走来,顿时,如获大赦。
“皎皎,皇兄就知道你在这,”安予鹤大踏着步子走近,瞧见一旁的向海生,遂又疑道,“向公子也在啊。”
向海生不动声色将帕子收入袖中,“膳后前来散心,路经此地罢了,两位殿下有事相谈,在下就不多打扰。”
说罢,他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安予鹤倒也不打算多问,咋呼道:“皎皎,你说的那枚玉佩,有消息了。”
这应当是她这些天听过最好的消息。
安如月闻言瞬时将方才满腹担忧豁然抛诸脑后,睁大了眼眸,不觉勾起唇,“找到了么?”
“算……又不全算,”安予鹤说着,眉头皱了皱,“今日林小公子说,是他捡了你那梅花佩,不过如今,已经交给大皇兄了,皇兄没将它交给你?”
她摇头,“许是皇兄今日事务繁忙,还未来得及给我。”
“那还等着作甚,”安予鹤一个甩手,直拉起她快步掉了个头,“宴席正好散了,咱们直接去找大皇兄便是!”
香叶此时仍在纠结方才向公子手中之物格外眼熟,愣神间,二人已经走远,只得暂时将什么手帕啊公子啊通通从脑袋里抹掉,急急跟上前去。
彼时,安予贤自是不知有二人惦念着要来他院中,筹备春祭耗去他许多心神,而今日起,实则才是最为关键的时候,万般事务,皆不许出先丝毫差错。
他踏入屋内,坐至桌案前揉眉,才将将松出一口气,余光瞥见一抹白影,原本稍有舒展的眉头转而拧得愈紧。
却见那个白色的身影慵懒靠在房梁上,察觉的他的目光之后,也垂首望向安予贤,随即微微勾了唇角,翻身跃下。
男子身形颀长挺拔,潇洒俊逸,一副温文尔雅之相立在前头,慢悠悠开口:“大殿下,许久不见,近来可安好?”
安予贤深吸了口气,撑在案上,“你莫非是做惯了梁上君子,忘记自己是何身份了?”
男人挑眉,慢步踏至茶案前坐下,十分自然地端起茶盏在指间轻晃,目光随茶水波纹漫不经心地游移,“正因不会忘记,所以此次进京的,才是江洋大盗华凌风。”
“好,当真好,”安予贤起身,快步走至他跟前一掌拍在茶案上,“正好我此番便可将华凌风捉拿归案!”
华凌风闻言侧目,笑道:“大殿下有心捉拿我,华某怎可不降,来日朝中那些逆党请殿下前去小聚庆贺,想必也是风光无限吧。”
“你……”
安予贤哑然。
都说华凌风是江洋大盗,可自这个名字流传在世间起,便只在朝中那些逆党府邸搅荡。
华凌风本应是燕平侯府身份尊贵的世子,十四年前,平漠大将军傅归平出征北疆,功成归来之际,却遭人陷害,命丧在回京途中,不过半年,将军府一场大火,满门上下全无,傅家血脉唯剩下已嫁入侯府的长女。侯夫人戴孝三年,之后便带着年岁尚小的世子去了营州,一去便是十几年。
他与轩帝都知晓,于私,华凌风的出现是为傅氏那桩惨案暗中寻找线索,于公,有这般一个江湖中人在,搅乱某些朝堂贼子家宅安宁,确有奇效,这么多年,轩帝并非不知此事,不过是心中有愧,对于华凌风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做表面功夫。
“我知你并非小人,也不是斥你不该出现,”安予贤叹了口气,“可你华凌风近来,与皎皎,是否走的太近了些。”
倘若好事之人知晓皎皎同江湖贼子亲近,那她要如何自处?
“不近,”华凌风面色淡淡,正色道,“她在宫内,我在宫外。”
“所以今日特地来你这里借住一段时日,勉强才算离皎皎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