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它关上,并未接过——他何时有表现得拮据?还是说因他飞贼的名声在外,她便觉得他穷困潦倒了?
“地上凉,小殿下先回榻上。”
又是那蛊惑的语气,安如月恍惚,两手捧着木盒,托了床被子笨拙地又回到床榻上。
缩回脚丫,脚掌心冰冰凉凉,齐齐埋进被中后,方觉暖和一些。
“我不缺银钱。”
“啊?”
安如月有些惊讶。
“既然是赔礼,不如由我自行决断,待我想到缺什么了,小殿下再给我,如何?”
她闻言歪头思索片刻,而后点头——此法,甚是不错。
“还是华哥哥聪明。”
华凌风终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忽然觉得,若是此时自己将她卖了,兴许还要被夸上一番。
安予贤此前所讲,倒是不假。
莫要说身为兄长会担心小妹过于单纯被旁人欺骗,如今在他看来,也是如此。
“小殿下金口玉言,我记下了,”他看着安如月额角被风吹乱的青丝,柔下语调,“殿下闺房,在下不宜久留,今日无事,便不继续叨扰皎皎清梦了。”
这是与她告别的话术,安如月已然熟悉,她原也准备好生道个别,立时想起一件事,忙在男子飞身离开之前改了口,“过两日是春祭,我要随父皇去粟山祭祀一段时日,此间应无法用河灯与你联系了!”
“华哥哥不要误会,待去了粟山,我亲自去找那日演武台的公子们一一过问清楚,可曾看见过你的玉佩!”
华凌风闻言果然顿住脚下的动作,低头思忖稍许,侧首望向她,眉宇间有淡淡笑意。
“不如到时殿下直呼我名,说不定,我当真出现了呢。”
安如月狐疑地喃喃:“你又不是神仙,如何能唤来……”
只不过这句话没能传进华凌风的耳畔,在她歪首疑惑之际,倚在窗边的男子已倾身跃出,顺手关上窗子,看不见踪影。
离去的动作行云流水,潇洒不羁,安如月已然习惯,除去默默赞叹一番华凌风身手矫捷风姿卓绝,唯有困意席卷而来,不多时,就倒头睡下。
这方睡得酣然,安予贤寝殿之中,却是一阵不安。
彼时安予贤才决计暂时放下手中难以定夺之事歇下,冷不防看见案边多出来一封信笺。
他不曾记得今日何时收到过书信,案上也只摆过些书卷,在目光触及那一小小信件之时,便隐约觉得不妙。
走近再看,瞧见那熟悉的字迹,立时就觉得头疼。
若是可以,他当真不愿打开那封书信,思及近来之事,想也知道,那人突然回信,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更何况,这封信件本身无人传递,冷不丁出现在他卧房案前,又还能有谁做得出这种事来?
安予贤揉着额角在案前坐了许久,烛火焦灼跳跃,思虑之下,他终还是打开了那封信笺——
旧友英鉴:
久未通函,至以为念。春祭再叙。
谨拜。
说是书信,实则不过寥寥数语,此前通信,从不曾像这般敷衍了事。
除去几句客套话,唯有后面那四个字,才是他此番来书的真正目的。
“多日不见,行事竟变得这般荒唐!”
安予贤几乎是将信纸拍在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心烦意乱地在房中来回踱走,奈何除去嘴上一骂,偏偏又拿此人没辙。
春祭将近并非什么秘密,只是此次春祭,父皇命皎皎跟随,除去皇家子弟之间,消息应当还未传得太开,那人回京之后至今都未回侯府,若非别有所图,怎会突然跑去春祭瞎凑热闹。
别有所图,还有什么可图?
定然又是暗地里诓骗了皎皎,从她口中骗去消息的。
从先他怎未想到,好端端一位惊才艳艳的世子,手段居然这般阴险猖狂。
阴险猖狂不说,他一时间竟也拿不出什么主意将他制住。
总不至于派守卫时刻跟随在皎皎身侧?
“莫凌绝!”安予贤气甚,大步迈至窗前,难得失态一次,“你若想我帮你,便光明正大去找我家皎皎,休想暗中便将吾妹骗走!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