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德学宫之中,黄宝作为当初被杨秉一手提拔起来的,作为山长以一个书吏的身份担任显然是不合格的。
这大宋书院学宫的山长无不都是德才兼备科举出身,那都是满腹经纶的名士,如黄宝这般的人物决计是不合格的。
可如今的他并没有整日考虑着争权夺利,而是在闲暇之时也研究起了算学,而算学这也是当初被杨秉列入治事斋之一,只不过并无良师授教。
而黄宝在算学上具有很高天赋,不过他自知自己水平远未达到为人师的水平,所以只待良师。
在当初只有农学和堰水(治水)算学的治事斋如今增添了天文,算学,历算诸科。
算学也就是后代的数学,在这个时期的大宋已然是在这片合适的土壤下蓬勃发展了起来,随着一些苏州,杭州,明州,越州等这些贸易极为发达的地方,对于术算便是极为依赖。
而随着一些名士大儒的前来,这绥德学宫之中治事斋的诸多科目也都是后来增添的。
这大宋的读书人在有些方面倒是颇为全能的,他们的“爱好”却都是治事斋所需要的人才。
在绥德学宫之中反倒是治事斋的穷寒学子越来越多,倒不是他们不愿意去学经义,或者说学宫的水平不高,相反他们对于经义研习很深。
因为治事斋一些学子成绩即使一般,也能够轻松通过县衙的考试,甚至还有一些成绩斐然的如堰水和水利方面的人才,都会经历过亲身实践,他们也都会成为县衙的香饽饽。
精通水利的官吏本就不多,所以对于这样的人才也就格外的珍惜。
摆在桉桌上的是几本算学书籍,这都是一位名为沉绍的夫子带过来的,因为是他人的珍品,所以这些书籍都是笔墨未干,这都是他所抄录的。
沉绍乃是科举出身,乃是仕宦之家自小就读遍了家中藏书,随父亲宦游州县,后来随大多数人一般按部就班的考取了功名步入了仕途,只是在发现这并不是自己所想要追求的生活。
便辞去了职务一心研究学术,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了杨氏学说,自小的随父的宦游经历,让他表现出了对于新鲜事物的强烈兴趣和接纳性。
杨学在沉绍的心里成了解他心中旧疾的一味良药,而这旧疾就是他对于如今的经义的迷茫甚至质疑!
致良知”与“知行合一”所要求的生存境界实际就是一种实践的哲学,在冥冥之中仿佛直接中地,在他的内心留下了如黄钟大吕之声。
沉绍的性子没有读书人的清高倨傲,乃是最为性情最为随和的人,并没有因为黄宝的身份而生出轻蔑之心,相反在看见黄宝的天赋后很乐意的倾囊相授。
倒说不上需要行老师弟子礼,毕竟沉绍不仅仅精通术学,还有医术和历算。
他也十分好为人师许多的游历学子一开始多是将此处视为杨学教化之地,也来此处“打卡”留念,多是被其学术环境和学风所吸引留了下来。
沉绍便是其中之一,黄宝也没有在学宫之内摆出山长的姿态,面对那些有些名气的名士都会执晚辈礼。
“先生,您提出来的隙积术,计算垛积解决了前朝所提出的离散求和的问题,这等开先河之举,可真是一个极为伟大的想法啊!”
他丝毫不掩饰的尊敬和敬仰,而沉绍却是抚须道:“世人重辞赋华章,这术算也不过是小道尔尔!”
说起这话时心里是有些感叹的,他天生聪慧对于这些“爱好”都表现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善于探索的精神在格物上也是有所涉及。
面对沉绍的长吁短叹,黄宝说:“我曾听文瑜先生说起过,格物乃是格物致知之学,而格物致知乃是圣人之学,大道殊途无论是术学还是经学都是可以直至大道的!”
这番话倒是杨秉在绥德学宫初建之时说过的,如今在大宋所有的读书人都知道只有研究经义辞章才能考取功名,才能在朝廷为官求取富贵。
而若是一心钻研术算,格物,历算等这些就是“不务正业”,科举功名出身的沉绍研究这些杂学甚至亲人都无法理解。
可是沉绍说:“圣人经义华章吾爱之,然一言以蔽之,求万物之理也,吾亦不可弃也!”
旁人的精力有限,即使是科举考取功名都是皓首穷经都无法高中,而他却是每一项都能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步,可以说是天下一等一之聪明人。
他推开了窗户,入眼所见的是园中的微雨,是素白杏花开了,是简约疏朗的景外他的眼前。
“《礼记》曰:“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文瑜先生说格物并非穷究事物之理,“心”内具有一切理!”
说到这时却是噗哧笑了起来,像是在感叹杨秉说起来了前后矛盾的话,明明说起心内具足,无需外求,他的“格物”和圣人所言的却是全然不同,却是用圣人的话为自己背书。
这并不是在嗤笑杨秉的虚伪反而觉得理所应当或者说在他的理解之中,不谙世故的人如何能够在官场之上站稳脚跟。
如今的“杨学”虽然兴盛,可也仅限于这些地方,还有一些苏杭地区,商业发达的城市,因为这些“实践”哲学对于他们而言很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