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政少了些朝堂之上的威严,看起来就像是一位上了年纪含饴弄孙的老人。
他的身边牵着一个稚童,是其二女儿与夫婿所生如今带到了府中。
随着杨秉的到来,他方才将身边的外孙交给了府中的使女。
杨秉见柯相公丝毫没有任何的窘迫和忧虑,即使他这个朝堂之外的人,也感觉到了诡谲云涌的味道。
而作为执棋人的柯相公,后手竟然显得如此平静和澹然。
如今的他未得官身,想要作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柯政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气定神闲的说道:“看文瑜的面色,是在忧心老夫之事吗?”
能够在朝堂中争斗这些年,说上一句人老成精绝对不为过,一眼便看出来了杨秉心中所想。
“文瑜你的养气功夫还不够,当你置身在那朝堂之上,无论他人投来的善意,还是恶意你都要做到喜不形于色,怒不形于言!”
杨秉起身作揖道:“柯相公的话,在下受教了!”
柯政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你还不明白,等你什么时候迈进去了自然会明白老夫这些话里的意思了。”
“你和我的一位学生很像,言行与才具都如此相似,可是一个君子是无法容忍自己身上存在一点污垢的,但是这朝堂之上人心便是最污浊的一处泥潭!”
他笑着让杨秉起身:“你今日过来,不是让你来听我说教的,随马上就要回府了!”
杨秉起身道:“老相公的话我都一一记在心里。”
看着面前人他恍忽间仿佛看到多年前同样有一个年轻人如此站在自己面前。
他的那番话其犹在耳:“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他曾回:“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
可他不愿意自损那皓皓其白,君子不从政如孔子那样的人物依旧说:“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
不愿意做黑暗政治的帮凶,那样只是毁了自己。
刚过易折,他担心杨秉也会成为自己那学生第二。
如今的柯随进了国子监,国子监在如今这个时代就是最高的学府,教授他们学问的老师都是太学的教授,皆是知识渊博的鸿儒。
而如今的柯随有杨秉的教习,还有自身的努力加上其深厚背景想要进入太学并非难事,且朝中也不会将此事来攻讦他。
柯随走至中庭在见到杨秉之时,先向一旁的柯政行礼后又十分恭敬的作揖道:“见过先生”
他的学问有如此长进的缘故,全有赖于杨秉的教导,除去心中的恭敬还有钦佩。
与柯随的师生关系他倒没有急着去否认,因为柯随与何景不同,论年纪自己虚长两岁。
而且他若是以托辞拒绝,自然也会引起他人多想且在最为敏感的当下,他的拒绝在柯政的眼中会更像于急着摆脱身上柯党的标签。
待柯随落座后,柯政笑着说道:“可有想过去何处任官?有没有想好去哪里。”
这状元也不一定就是任京官,至于一中状元就被任作翰林学士,直接入馆阁至今还未曾有过先例。
如王素也是榜眼出身,可是到了如今这个年岁才进了馆阁。
即使当今官家有意让他进馆阁,手下的那些相公也会出声反对,倒不是对于杨秉有所意见而是皆都如此。
不过状元若是出任地方官,最低都是从地方的通判开始,这也是表示对于文人的尊重。
且地方三年后多会有朝中有人为你保举,那时又能重新返任京中为官。
杨秉自然是听出来了柯政话语中更深的意思,不会平白来询问他这个问题。
这任官都是吏部的活,当今官家是少有插手此事的,虽然到时他们还需面见官家,可是他们的职位安排早已经草拟好了。
杨秉并没有揭穿这话中的意思,反而明知故问的说道:“选调官职不是吏部的事情吗?”
他的官职选调自然不能由柯政一言决之,即使是以往他也做不到如今更是如此。
他抚须说道:“这选铨官乃是天章阁侍讲王素,他乃是老夫所保举。”
此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只是说起了王素其人杨秉却是记忆深刻。
其人乃是一个真正的小人,为官善于钻营待人也是人前人后各有不同,他觉得这样的人物难道柯相公没有看穿吗?
虽然不确定柯相公是否看穿王素真面目,他还是说道:“柯相公,王侍讲其人绝非君子!”
他并未言明,可他需要表达的意思却十分明了。
柯政笑着说:“只要我在朝中一日他便不会有二心,有时候小人会更加认真的去践行你的事情!”
杨秉作揖道:“晚辈受教了!”
一旁的柯随倒是只觉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觉得两人说话打机锋为何有些事情直接说开或者明说不是更加方便吗?
不过这番话他自然只能埋在心里,一方是如今是他法理上的父亲,另一方乃是教授他学问的老师。
所以他并不发一言,就在一旁静静的坐着。
无论外放何地他并不忧心,这本朝的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状元必入馆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