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后,是个刚好比林昼矮一个头的孩子,林昼认识,这人小名儿叫林狗子,大名不知道。父亲早死,母亲多病,家中无爷奶也无叔伯,算是三代单传。
穿得虽破,但衣衫浆洗得倒是挺白净的,可以看出这娃的娘是个挺能干的女人。
这次因为他家只有他娘一个大人,族老们就没给他们家分那么多活。背海带需要体力,就没分给他们,竹席两次下来倒是分了三十床。
林昼也记得那个带着病容,眉眼间坚强的女人李氏。平日里砍竹子的时候林二叔和三堂叔以及村中其他与李氏亡夫关系好点儿的人家,都会帮忙砍上两捆回来。
毕竟这砍竹子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费点时间,费点力气罢了,若是让李氏自己去砍竹子,今天将竹子砍回来明天就会躺在床上。
其余的破竹子和削竹子倒是费不了多大的功夫,李氏为人不错,不因着自己是弱势群体而对货的品质以次充好,反而有些花纹比那些个男人还编得好。
林昼不知道林狗子这次过来是干嘛的,但还是打开大门侧着身子让他进来。
等林狗子进来后,林昼才发现他背后背着的小背篓,不多大,刚好与他的背齐平的样子。从林昼的角度看进去,小背篓里面背着的是满满登登的干海带。
他似乎明白这人是来干嘛的了。
林狗子进来后,怯生生的看着林昼,脸颊上不多的肉有些像一年前的俩双胞胎妹妹,“昼哥,我海带晒好了,听婶儿说你们还会收是吗?”
“这些,是你一个人从海边背回来的?”林昼喉咙有些发干。
这小孩儿多大?看他估计也就和俩妹妹差不多,五六岁的样子吧?
这背海带,看起来不多,一称可能也就五六斤左右,但这鲜海带可是沉得紧呢,他去年都受不了背海带的苦,更别说这比他小四岁的孩子了。
他挠挠头,拇指因为一直放在肩膀上垫着,被勒出了於痕。“嗯我娘说,村长和族老没给我家海带的活。我娘为了编竹编,早上和傍晚去下地,中午和下午就在家编竹席,手都被割伤了好几次,我见大牛他们都在背海带,就和他们一起去了,也算是给我娘减轻点儿压力。”
大牛他们多大?大牛他们十一二岁了,算是个半大的少年了,他们帮着家里做点儿是正常的。
这林狗子呢?满打满算六岁,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浪卷跑了可怎么得了?
不过想想,似乎也能理解,一个家庭家中只剩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作为母亲的女人还经常生病,只想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尽可能的给孩子留下银钱,以此来保证假如她不在了,她的孩子也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
林昼将称拿了出来,将背篓挂在秤钩上,将称拎起来后看也没看,就说道:“十斤二两,四十文一斤,一共是四百零八文。你等着啊,我去拿钱去。”说完就将背篓放下,将海带取出来就往柴房去。
林狗子没读书,人也还小,因此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扣扣脑壳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后,背起小背篓,接过林昼拿来的铜钱放进怀里,将胸前的衣服塞得鼓鼓囊囊就回去了。
到家后,林狗子将带回来的铜钱交给了李氏,李氏也在疑惑,这海带不是四十文一斤吗?怎么卖了这么多?
后来林狗子给她讲了林昼刚刚的动作后,李氏瞬间就明白了,蹲了下来对着他轻声说道:“你昼哥是个好人,但我们不能占别人便宜。这两日正好地里的活干完了,我们再去背点儿海带,晒好了后还回去。”
“嗯。”
几日后,李氏两母子背着海带就来了。
这次是范二娘接待的,范二娘还在疑惑,这李氏不是没分到海带吗?
李氏也没进来,站在门边道:“二嫂子,前段时间我家狗子背着他的小背篓来送了次海带,出来的时候我颠了颠重量,估摸这只有四五斤,但回来后拿了十斤的铜钱。狗子说是他昼哥给的,我便思衬着这估计是昼儿不会称秤给拿多了,就又去背了点儿海带晒,这会儿给拿过来了。”
范二娘记起来了,好像林昼是说过这事儿。
随即打开院门,“快进来,你们快进来吧。”
说着去倒了两杯水拿出来,“妹子喝水啊。”
李氏赶紧推拒到:“二嫂不用了,我和狗子来就是为了把海带给凑足斤两,二嫂称一称,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和狗子就回去了。”
范二娘哪里肯,当晚林昼就说了,他说李氏身子怕是已经空了,就多给了一半的铜钱给林狗子。
这会儿哪里会将钱收下啊?
“不是,弟妹啊,我们家昼儿虽然人小,但是个会主事的人,他称过的秤不会出错的。要不这样,你们等会儿,他带着他俩妹妹出去玩儿去了,等他回来你们再谈谈看是哪里出错了。”
“这样啊那好吧。”
话音刚落,李氏就开始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要将肺给咳出来似的。
林狗子赶紧给他娘拍着背,一个劲顺着气。
这架势可把范二娘给吓着了,赶紧将水端了过来递给李氏:“弟妹喝水。”
李氏接过水碗后,嘴唇刚接触到碗沿一丝红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