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一颗心再次转为寂冷。
“好,你愿意就行。”
他点了点头。
两人开始吃菜,期间简单交谈。
菜肴是盛云楼的席面,红烧海参、酱肘子、四喜丸子,爆炒腰花、一品豆腐等等应有尽有,还有一盅满满当当的梨花酿。
“徐小子,你成亲,弄这些红布作甚,大家都是在天牢里当囚犯,不是兄弟也胜似兄弟了。”
“对啊,让我们也看个乐呵。”
饭吃到一半,邻近囚室的几个犯官叫嚷道。
丁级囚室,囚禁的都是九品以上到五品以下的犯官。这些犯官不同其他犯人,只要犯的不是杀头罪,简在帝心,蹲个一两年甚至几个月的牢狱,就会重返朝堂。
故此,相较于其他囚犯,他们的心态最是开朗,没什么生死压力。
狎妓、风花雪月,士大夫之风气。
徐行娶的赵芸娘只是妾。
妾在士大夫之间只是玩物,若是主家高兴了,让妾室陪客人只是常事。
赵芸娘听闻这些犯官的话,身躯一僵,紧张兮兮的抬头看向徐行,担心徐行真听了这些犯官的话,撤去了挂在囚室四周的布幔,让她毫无颜面。
她固然出身章台,可到底还是清倌人。
但在大多数人的心里,青楼妓子就是妓子,是供他们享乐的玩物。
“苏学士,下官只芸娘这一个妾室,若是她真的为我生下子嗣,日后我死了,她就是下官正妻……”
徐行没着急呵斥这些老不羞。
凤溪国的风气就是如此,他要是真把赵芸娘当“人”看待,反倒就是异类了。但此番话后,足以让邻近的几个犯官闭上嘴巴。
妾可以狎乐,但正妻不行。
调戏正妻,这是不死不休的生死大仇,亦会受世人鄙视。
其外,他知道苏学士不日将被释放,重返朝堂,不能太过得罪。
再者,苏学士虽有些口无遮拦,但其人在朝野的风评不错,他最近与其相处,也较为融洽。
所以徐行的回话是经过大脑仔细斟酌过的,若苏学士是个念旧情的,说不定还会看在往日同为狱友的情面,帮忙照顾他的孤儿寡母……。
“正妻”这一空头支票一开,赵芸娘看向徐行的目光顿时就与之前不一样了,她杏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似乎真的对徐行生出了一丝情感。
“天色不早了,夫君……”
“睡吧。”
狱窗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澹,赵芸娘粉颊布霞,微微低下螓首,收拾了桌上狼藉的餐盘,然后含羞给自己披了红盖头,声如蚊呐道。
两根喜烛映的满屋都是红光。
徐行取来摆放在桌的喜秤,挑起了新娘的红盖头。
二人目光相交。
……
次日一早。
布幔撤去,佳人远离。
“徐小子,你命不久矣了。”
左边的苏学士脑袋凑了过来,端详了徐行几眼后,见其面色灰白,进气多出气少,摇了摇头,认真道。
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学士,基本都便览群经。
医经自然也包含在内。
俗话说得好,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在名士圈子里混,不会几手医术出去都不好意思见人。自撰良方都是等闲事。
中医四诊,望闻问切。
苏学士没有给徐行把脉,但仅观察徐行此时的气色,就知其肾水不足,气血枯败,再加之最近牢狱之行,没有调理好,迟早是一死的结局。
“我知道……”
“反正没几天好活头了。”
徐行自暴自弃道。
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国家暴力,基本不可能。
他在得知活命无望后,昨夜亦是尽可能的纵情声乐之中了。
死在女人肚皮上,总好过被人剥皮楦草。
而麝龙散也确实几近榨干了他的一身气血。
“死的逍遥,也乐得逍遥。”
“等有一天本官掌管朝政,成为当朝宰执,一定翻了你的冤桉,让你子嗣落得一个清白之身。”
苏学士知道徐行是被冤枉,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心中也不由生起了恻隐之心,于是对徐行许诺道。
“得,投资错了……”
“看来他最近是出不了天牢了。”
话音落下,徐行虽有感动,但还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太仆寺贪污桉是国朝积弊,替他翻桉,就相当于动大半个朝堂。
先不说苏学士有没有能耐成为宰执,即使苏学士成了宰执,也不会去翻桉,因为翻桉那就是革自己的命……。
“徐小子,你过来,看我做的新诗如何。”
“昨夜突有灵感……”
苏学士又恢复了乐天派的性情,对徐行招了招手,指着自己用木棍在地上写的一首诗。
“诗?”
徐行好奇。
苏学士是进士科的二甲,文章诗赋才情都是一流的。听市井人说,苏学士当年有望成为状元,是因主考官觉得苏学士文风像自己弟子,才将其名次降到二甲。
得中进士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