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月色灯光下,忽然一曲横笛泠泠而起。
数千人拥在明义坊内,观赏群芳斗艳的盛景!
这笛声婉转抚过庭院,指引众人悠然选定位置,宽敞的空地上垒起花台,一百余只灯笼,顿时照得四下辉亮。
“叮叮叮……铛!”
六名腰轻体柔的舞女缓缓荡上花台,头戴苏和草叶编织的花冠,轻盈地跳起《苏合香》舞。
顿时,众人纷纷嗅到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在四周回荡,观众即知好戏要开场。
几人一同向着舞台看去,在这狂欢的节日里,抛却身份求一夕共醉的男,女大有人在,秦轩并无其他心思,投入地凝看台上的歌舞。
一曲完毕,一个穿着太常寺少卿官服的官员站出来说了一番官话,内容无非盛世佳节,与民同乐,只是他絮叨半晌,众人迫不及待发出哄笑声,闹着让他下场。
“既然各位如此嫌弃下官,那就有请下一位!”
那官员不卑不亢地一笑,单手一挥,宣布花魁大赛开始。
便有一阵急鼓响起,万千花-瓣由天而降,他朝四周一拱手,得意地踏花而退。
满座诸声嚣杂,对面说话即喧哗不堪闻!
正在此时,忽然听见一声清歌,如鹰击长空直入云霄,穿越无数人影煌煌而至:
远方有佳人,
脉脉隔烟水。
清骨并姣仪,
孤绝出尘世。
一时间,一阵充满了魅惑动人心的歌声传遍庭院内。
“这个人是……”
本来还乱糟糟的人群顿时都变悄静无声,众人纷纷四顾,寻找这妙音的来处。
一个体态修长的少年郎,扬鞭起舞,仿佛踏马游春,从陌上缓缓归来……
而当众人细看去,他手中持的并非长鞭,而是一杆巨笔。
正狐疑间,有人迟疑了一下,才确定喊道。
“这是燕子楼的花牌,柳依姑娘!”
“是啊!”
“但是她怎么女扮男装了?”
“是啊是啊,好奇怪!”
众人讶然,那人唇红齿白,容颜如玉,正是花牌柳依以着男装出场,顿时惊-艳四座。
这时花台后的一面墙壁上,落下巨幅的白绢,众人隐隐猜到什么,期盼柳依走过去畅笔疾书。她却不慌不忙,清歌婉转唱道:
“襟袖捧章华,芬馥盈环佩,颦笑俱神光,顾盼皆明丽。”
她身后的三个胡姬,立刻十指玲珑地反弹着琵琶,与她的歌声应和在一起,在空气中激荡着灌入众人的耳朵之中。
其中,琵琶曲调悠扬而绵长,沥沥着幽怨如诉!
听得出,这是一首新谱的曲子。
因此,在众人听来,耳目一新,顿时觉得不错,纷纷满足点头应和。
白墙上隐约出现一个女子的倩影,花牌柳依轻鞭纵马,追寻而去,那窈窕身影忽地不见,她才怅然执笔,用点上金粉的笔墨,簌簌在白绢上写起来。
一时金光耀眼,不可逼视。
只见她素擅琵琶,今次却手持毛笔,身形疾舞,自有种少年郎的阳刚与傲气。
其风姿引得众人目不转睛,时而鼻子仿佛嗅到了如兰如麝的香气,但见她又轻声和着琵琶乐声,边舞边写边唱道:
我欲折其心,余生合同契。
来得引鸾欢,频递飞鸿字。
怅惘复徘徊,音问劳徒倚。
但见去来云,隐没峰峦里。
众人与柳依一样,情不自禁地翘首寻觅佳人影迹,也仿佛在如琵琶声中,千重山万里路,杳杳无迹可寻。
思之如柳带,旦暮空摇曳。
念之如磐石,撼移难咫尺。
常疑梦觉时,影动参差是。
起看皎月寒,透帷光垂地。
柳依边唱边舞,青衣翩然,而笔走游龍,不时在白绢上留下一行草书。
这手漂亮的狂草,在士人中也算得上等。
“好!这字写得不错!!”
“……”
顿时惹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喜叫好,都觉得这舞伎出手不凡。
而她的歌声,也宛如雨后彩虹,中有七色,音色层次分明。
轻轻的,水晶般清透的歌声。
仿佛在在舞台中荡漾着,在楼中穿行着,在众人中幽怨着。
闻者如沐春风,浑身毛孔被细细熨帖过一遍,只愿沉醉其中再不醒来。
“楼阁漫登览,花丛随取次,所爱不相闻,颠倒无由醉……”
“辗转街市间,悄立风霜际,朝鬓与夕颜,忽忽双憔悴……”
白绢上,佳人曼妙的身影再度出现,轻盈的身影如坐云端,缥缈不可触。
而柳依所扮的少年郎急急奔走,上墙不落下黄泉,眼睁睁望着女子隐没在坊市间。
一个追寻与寻觅的故事,就这样在众人眼前徐徐展开。
所谓流水落花,有意无情。
此刻她所饰演的少年,无论是悲是喜,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人心。
众人仿佛看到了他为爱惆怅,为爱颠倒沉醉,也看他匈次间藏了一团火,奋不顾身轰轰烈烈地燃烧,众人只盼他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