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影棚内仍在忙碌。
正拍的是一支水下舞蹈，摄影机的监控画面中，光束穿透薄雾笼罩的水面，水中的舞者眉目如画，青丝墨染，忽然间衣袖甩开，宛若飞天仙子，随水波流转，一转身又沉入水底，无数花瓣凌空而下。
拍摄完成，尹眠浮出水面，拖曳娟纱长裙上岸，光脚踩在冰洁的地面上，水珠沿着她纤细的双腿缓缓淌下，滑过脚踝上的鱼尾纹身，直至洁白脚面，摄影师郑翱在对面看直了眼。
尹眠察觉，接过助理姜羡递过来的长浴巾，嗖的一甩，裹住身体，心明眼亮的对郑翱笑道：“郑老师，需要重拍这一段吗。”
“你怎么还叫我郑老师，”郑翱见外的提点：“叫翱哥，听见没。”
“那可不行，”尹眠莞尔：“让人听见，该说我没规矩了。”
郑翱还想套近乎，尹眠向影棚门口呶呶下巴：“时候不早，都等你呢，郑老师快回酒店休息吧。”
门口，摄像团队的几个小兄弟已经收好器材，郑翱不好多做纠缠，披上衣服随他们离开。
尹眠揉着湿漉漉的头发向后走，姜羡帮她提着衣裙，声音糯糯的跟着：“他看你的眼神，总是透着五分猥琐，七分不正经。”
“五分、七分，”尹眠顽皮的挑眉：“你都把我说馋了，想吃牛排。”
小姑娘一时没接上话，实诚的回应：“好。”
到更衣室门口，尹眠从她手里接过裙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姜羡点头，又忽的问了句：“你想喝冰豆浆吗。”
尹眠眼前一亮：“有吗？”
“有，我事先让便利店的老板留了一杯，还冻了牛奶冰，我去给你取。”姜羡说完，小跑离开。
尹眠并非对姜羡的提醒不以为然。
郑翱那点心思她摸得门清，偏她不上钩，还客客气气的鞠着几分薄面，老男人便也不好为点私欲坏自己名声。而她暂时也没有其他合作伙伴，毕竟郑翱是目前能找到的，拍摄水下舞蹈最有经验的摄影师。
洗完澡换上衣服，尹眠感到舒服多了，关上更衣柜门，顺便捞起手机看时间。凌晨两点，小姑娘取豆浆取了半个多小时？不对，这一带虽不偏僻，但到底深更半夜，姜羡胆子小，一个人走夜路，万一遇上点什么…
尹眠越想越不安，一面走，一面拨打姜羡电话，听到返回忙音后，大步跑出摄影棚。
盛夏夜，空气中蒸发着水分，街头巷尾一片寂静，仅剩路口的便利店孤零零的亮灯，里面空空荡荡，全然不见姜羡身影。
忽然，拐角的巷子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尹眠警惕靠近，低糯的求救声传来——
“郑老师，你别这样，你让我走…”
姜羡！！！
尹眠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冲进巷子。
昏黄的路灯下，姜羡无助的被郑翱钳住手腕，背贴着墙，眼角泛水光，惊恐又无助的看向尹眠。
后者缓缓松手，道貌岸然的清了清嗓：“我和姜羡开个玩…”
“啪”的一声。
尹眠上去甩了郑翱一个耳光。
一大清早。
难得不用工作，尹眠睡到自然醒，披着浴袍，悠闲的躺在酒店泳池岸边的躺椅上，捧着杯豆浆，乳白的浆汁中滚着几块牛奶冰，她咬着吸管嘬了小口，随手抓起圆茶几上的杂志，扣在脸上休息。
经纪人许郅伦步子带风走过来，一把抓掉尹眠脸上的杂志：“不就是摸了她一下，你也打回去了，这事互相道个歉不就结了，何必闹到解约的地步。”
昨天尹眠和郑翱闹翻的时候，就猜到许郅伦这个大忙人会大驾光临。
“许总，什么叫互相道歉，”尹眠坐起来，口稳看似商量，却不留余地：“如果他摸的是我，我扇他一巴掌，他再道个歉，为了关山月的拍摄，我可以暂时咽下这口气，但他偏去骚扰姜羡，是因为她好欺负？就专挑软柿子捏？那我可没法惯他。”
“你能耐，”许郅伦气得拉椅子坐下：“你以为自己多大本事？关山月拍到一半，郑翱走了，我往哪儿再给你找一个来？”
“三条腿的动物难找，两条腿的人还怕找不到。”
“水下摄影，要求模特和摄影师有极高的配合度，何况这次还是和华视签约的舞蹈拍摄，要在中秋晚会上播出的！临时换摄影师，光磨合的时间，三个月都不够，拍出来的片子能看？”
“反正我不会再和郑翱合作，”尹眠端着杯，捻着吸管轻轻搅拌牛奶冰：“专业和人品，我更看重后者。”
尹眠不是许郅伦带的唯一一个模特，但绝对是各方面条件最好的，也最难伺候，她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一旦拉入黑名单，就是如来佛亲临，也没用。
一想到这个，许郅伦脑袋就嗡嗡的，也不想劝了：“行，你自己去找人，三个月内，如果完不成拍摄，违约金这个数。”
他摊开一只手掌。
不就是…五百个w。
尹眠提了口气，不丢架势的一口答应。
送走许郅伦，她转身回客房，刚推门，就见姜羡蹲在行李箱旁边抹眼泪，她过去拉起她：“许郅伦打电话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