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沉默了。
“？”辛西娅公主转过头，看向莉莉丝。
“……”莉莉丝说，“好的，公主。”
待她们走进去以后，菲碧关上了书房的门。
辛西娅公主坐在了沙发上，示意莉莉丝坐在她对面。
“让我猜猜，莉莉丝，你刚才沉默时，是在想些什么……”辛西娅公主靠在沙发上，看着菲碧端上来的茶，“你是在想，也许，我们以后……哦，不，也许我们没有以后了，在下一次舞会的时候，我们也许早就不在这里了，也许已经死了--你是这样想的，不是吗？”
莉莉丝垂下了眼睛。
辛西娅公主看出了她的迷茫。
她可以杀掉一个马洛伯爵，但是无法拯救那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力所不及的地方的，千千万万的赛薇拉。
甚至现在，她自己都自身难保。
所有人都说辛西娅公主独揽大权，甚至莉莉丝自己都信过这个传言。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事，莉莉丝已经清楚，那只是对外的幌子。
辛西娅公主能决定的，只是一些无关痛痒却又繁琐的事，比如狩猎祭，比如舞会，比如贵族的家庭纠纷，看起来权力很大，其实根本没有触及到根本权力。
而所有能触及到根本的权力，都被康拉德国王牢牢把握着。
比如军队，比如国库，比如粮食，比如教育，比如官员任命。
一旦触及到这些重要层面，辛西娅就只能提出设想和方法，等待国王首肯，才能执行。
康拉德国王看似昏庸，但他并没有，也不可能放权。
他一直牢牢地把握着权力。
绝大多数保守派贵族都围绕在他的周围。
一边是虚假的权力，一边是实在的权力。
后者可以随时废掉前者，甚至抹杀前者，而前者完全无法招架。
康拉德国王若是偏向罗纳德王子，这些贵族们绝对不会反对。
相反，如果康拉德国王偏向公主，这些贵族们反而会因为“女人当权”而大声反对。
在那种绝对权力的影响下，她们的努力，精心构建的一切，是那么脆弱而不堪一击。
只要他们得到康拉德国王的默许，她们的成果就会毁于一旦。
“莉莉丝，”辛西娅公主说，“我们现在的处境确实很不利，但并不算是陷入了绝境，放弃，才会落入真正的绝境。”
莉莉丝抬头看向她。
“大多数贵族都是贪婪的饿狼，有两种情况能让他们把所谓的‘原则’扔在一边，一种是足够的利益，一种是压倒性的力量。”
是的，她知道辛西娅公主会有办法的。
就像以往轮次一样，辛西娅公主是大boss级别的人物，她也曾被女主和男主逼到绝境，但她这样的角色，不会因为一次困难就被打倒。
只是……
辛西娅公主拿起茶杯：“莉莉丝，你知道‘深蓝’吗？”
果然，这一刻还是来了。
莉莉丝艰难地点了点头：“我听说过，那是在东部地区，平民中风靡的紫色饮料。”
“不止是东部地区，整个科尔里奇国都风靡着这种东西。”辛西娅公主说，“但是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它是紫色的，又为什么要被叫做‘深蓝’？”
莉莉丝知道，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辛西娅公主说：“因为这种东西在贵族中也非常流行，据说它能令人忘记痛苦，使人快乐，如在天堂，使人上瘾。当然，贵族们得到的‘深蓝’和平民喝的不同，他们喝的是经过多重工序提纯的，滤去了杂质，真正呈现出深蓝色的饮料。虽然是同一种东西，但是‘深蓝’是只有贵族才能见到的颜色。”
莉莉丝问：“公主，你喝过那个吗？”
“没有，我不会喝的，我希望你也不要尝试。”辛西娅公主皱眉，“我不喜欢这种强制改变情绪的食物，也许你没见过那些贵族们聚在一起吸食深蓝的样子，他们毫无理智，毫无思想，把一切都交给被深蓝支配的快|感，像烂肉一样，像畜生一样，那场面令人作呕！而且我讨厌那种味道……那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莉莉丝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那是一种像是揉碎了，腐烂了的青草，混合着劣质油漆的味道。
莉莉丝不只一次闻到过它们，从贵族们的身上，从阿博特公爵的书房里，从艾伯巡视带回来的箱子里，从哈妮所在的那个小二楼里，从神殿庄严的大殿里……
也许这个世界没有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种东西，但是在莉莉丝原来的世界里，对这种东西有一个统称——毒品。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