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巧,周长卿和兰花结婚那天,拍了很多照片,将胶卷给拍没了。
贺岩食品厂运输队的事儿忙完了,但他跟袁胖子在县城黑市那生意,年前红火得不行,所以在兰花和周长卿结完婚当天,送完郑厂长和钱主任一家子,回来陪了梨花一晚上,他又得往县城跑。
而尹凡这边呢,想早点将周长卿和兰花结婚的照片冲洗出来,还想挑几张照片做样片,装饰大队照相馆,还要买新的胶卷。
所以坐着贺岩的车,去了一趟县城。
买完胶卷,尹凡帮着孔姨和林教授去邮局寄东西时,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尹家故交的孙女儿宋诗筠。
因为在县城那会儿,尹凡急着搭贺岩的车,没来得及跟她叙旧。
这不,宋诗筠今天就追到了和平大队。
恰好这个时候,荷花替她妈来送米花糖了!
孔教授和周芷兰本来一开始坐在田埂上聊来找尹凡的宋诗筠,闻到空气中传来米花糖的甜糯味儿,惦记着吃米花糖,这事儿岔过去了。
等要阻止荷花去找尹凡,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早在荷花给孔教授和周芷兰分米花糖时,在照相馆四处打量完的宋诗筠,视线落到了尹凡身上。
“我以为你跟着尹爷爷下放,会过得很苦。”
宋诗筠眸子里凝着水雾:“尹凡,看到你过得好,我放心了。”
尹凡没有接话,因为宋诗筠看到他现在过得还算凑合,是经历了很多痛苦挣扎换来的。
要是没有白婶子,他爷爷重病不起,甚至有可能性命难保。
如果事情发展下去,宋诗筠看到的就不是现在的场景。
很有可能看到的是他孤苦一人,看到的是住在牛棚里铲着牛粪的尹凡,失去亲人痛苦得行尸走肉的尹凡。
不知道该怎么跟宋诗筠交流,尹凡只好拿出昨天从县城洗出来的照片,放在桌面上摆弄,挑选他要的样片。
贺岩在县城的废品收购站给他弄了一块玻璃,昨天已经用车子拉回来了,这会儿他将玻璃擦干净,平整的铺在桌子上。
昨天在县城洗出来的照片,尹凡仔细挑选过。
周长卿和兰花的结婚照,很多都抓拍得很好,可以留一张做样片。
想要将照相馆办得像模像样,就得有好看的样片展示给社员们看,如果能把结婚照相的生意弄起来,附近几个大队只有他这儿一个照相的,大队照相馆也未必比不过公社办的照相馆。
桌子上还摆着之前药坊的福利单人照,还有从照相馆开办以来,帮队上和隔壁大队社员照的相片。
其中,又以荷花的单人照最多,足足有九张。
因为荷花老爱冲他甜笑,尹凡抓拍到了荷花笑得最好看的相片,他这会儿将相片单独挑出来一张,作为照相馆的样片塞到玻璃下。
宋诗筠见尹凡不回应自己,只顾着摆弄相片,眼睛里的水雾更浓了。
“昨天在县城见到你,我以为自己做梦了。”
宋诗筠难过的呜咽一声:“尹凡,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尹凡觉得,把荷花的相片,还有周长卿和兰花结婚的相片,药坊的一张合照,这些一张一张摆在桌面玻璃下做样片,他的照相馆越来越像个样子了。
宋诗筠打着哭腔的声音,让人无法忽略。
尹凡抬起头:“宋诗筠,事情都过去了。”
尹凡说这话时,表情很冷漠,只淡淡瞥了她一眼。
这让宋诗筠一时觉得挫败,她更咽着开口:“真的过去了吗?那你昨天在县城看到我,怎么像见到了陌生人,都没有反应?我今天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你在和平大队,找到了这儿,你也不怎么搭理我。”
“尹凡,你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尹爷爷出事那会儿,你上门来求助,我们家不肯帮你,我也没有帮到你。”
宋诗筠哭得肩膀抽动:“可是,我昨天已经跟你解释过了,那会儿不是我不肯见你,是我爸妈将我关起来了,不让我跟你见面。”
“尹凡,我为了你,跟我家里人闹翻了,我已经跟他们划清界限,我跟着你下乡插队来做知青了。”
“只是,我也不知道你被分到了长丰公社下边的哪个大队,想着听从组织的安排,安顿下来后慢慢找你。”
宋诗筠眼睛里蓄着泪水,她看着尹凡:“我一来下乡就四处打听你的下落,甚至还去长丰公社和县里打听了,在下乡插队的知青里,找不到你的名字。”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去县城邮局打电话,遇着你了。”
宋诗筠从一开始跟尹凡说话,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转,这会儿说着说着,终于憋不住了,她伸出手去够尹凡,豆大的泪珠滚滚滴落。
“尹凡,我以后就留在长丰公社插队做知青,陪着你一起,不回京城了。”
荷花对照相馆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拎着装了米花糖的篮子跑进照相馆。
“尹凡哥……”
宋诗筠马上要握住尹凡的手,荷花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这一切。
看清楚与尹凡相对而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