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的话，给你免除一切学杂费，并保证你在我们的尖子班就读，每年我们学校还为你申请六千元的助学金，如果成绩优异的话，我们会为你申请最高级别的奖学金。”
“……”
余涯兰拿着有线电话，传话桶贴在右耳上，发呆。
“喂……？余同学？听得到吗？”
“……”
余涯兰保持刚刚的动作，依旧在发呆。
“诶？听得到吗？喂？余同学？”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但还是耐心地继续等待并询问。
“……”
余涯兰，还在发呆。
“喂？……？”
“……老师，我晚点给您回电话。”
“好，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余涯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记忆里上一秒她还是个阿飘，貌似还魂飞魄散了。
意识一黑，眨眼功夫，她就在接着这个招生电话了。
这一年，是星元2005年；
这一年，她十三岁。
刚刚那个电话，是安调县第一高中打来的，是他们县级唯一一个重点中学。
这是一个招生电话，通话内容大概是想要将她招进他们学校里就读。
前世，她没选择去这个普通重点高中就读。因为这个高中虽然是重点高中，但每平均二百个考生里只有七个能上本科。
他们县的教育系统，是整个江省最落后的，没有之一。
所以，她上辈子选择去了一个私立高中，那个学校办学以来每年的本科率能达到13%以上，但学费很贵，至少是她现在的家庭不能负担的。
所以前世她一直在努力偿还这份“恩情”。
从上大学之后没拿过家里一分钱，工作了住在公司了睡在楼道里，没有钱了去餐厅做服务员……发了的工资70%都转给了她爸妈。
只为偿还高中的培养之恩。
她很理解家里的穷，所以没怪过父母没给过自己一分钱，不留一毛地给他们送钱。
“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父母，感觉不到自己有情绪，只是挺想笑的。
原来想不通为什么父亲母亲会咬牙送她去念这个高中。
死后她才明白。
一幕画面里，他爸爸对妈妈说的：“从小，兰给家里赚了不少钱，别人读书花钱，她才十二岁，读书画画赚了快十万了。”
“这么多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守住的运气，就是留不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算了，供她去吧，否则一辈子，我心里难安，我怕我真的欠她一辈子”
“我也希望她将来有个光明前途，这样过的也好，不会像我俩一样苦。”
……
那是父母的期盼吧？
能说是一种爱吗？
或许能。
只是，这份爱多少带着点补偿的层面在里面。
补偿从小到大的忽略，补偿从小到大的从未培养，还带着害怕，害怕自己的女儿恨他一辈子。
人是复杂的动物，所以人类的情感，也是复杂的。
没有所谓真正绝对干干净净纯粹的爱，爱带着利益和目的，或许才是它最原始的样子。只是，人们心里、印象里和意识里给爱套上了前提和枷锁，要求爱没有一丝杂质。
他们说：只有没有目的的爱才是真正的爱。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
在不久前，她刚被迫接受了一个不想接受的真相。
她奋斗了大半辈子的钱，被她爸爸瞒着所有的人拿去给刚成年的弟弟买了房子，全款。
房本上“余朝阳”三个字，深深刺痛了她。
那时她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震惊、生气、愤怒、恨意，瞬间包围了她整个人。
她忘记了身边的亲人，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女儿，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姐姐。
此时此刻，她不恨了。
她相信前世死后的画面。
那个画面里真实的展示了真相。
画面里，她的钱被她爸爸拿去给余朝阳买了房子，却给她办理了这套房子的永久居住权，“还是女儿厉害啊，你我这辈子活了五十年，也就赚了这点”，他拿出他和妻子的存折，说：“这里二八万，是我们全部的积蓄了，就按照我们的打算，留着给女儿做嫁妆。儿子房子有了，女儿有嫁妆了，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那个男的可能不是个好的，眼里有太多的功利和凶狠，娶兰兰估计也是看她会赚钱，而且他俩八字不合，叔爷说过，兰儿的良人是我们当地北方位，与她八字完全相合的人。”
“你等会儿把存折给她，再好好劝劝她，她现在听不进我的。”
何为前世今生？
现在这一世该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她，但不再是她。
“爸妈，我不去晨才高中了，去一中念。”
听到这句话的余贵祥愣了一下，他纠结着开口：“可是，一中的升学率很低……你只要好好念，去晨才肯定能考的更好，晨才的教资确实比一中好。”
张云翠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