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愈发觉得手中的帖子过于沉重,半响捱出口气,像是想通了似的,自言自语道:“当真是傻人傻福,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说罢,郑氏让丫鬟匀笔墨,郑重回了一帖,吩咐钱妈妈亲自将帖子送出去。
安排完,她转身进了内间,招来丫鬟伺候梳洗更衣。
郁桃往钱妈妈的背影看去,又见郑氏进了内间。她想起被母亲丢在匣子中的信,便道:“那封信被您丢在抽屉里还未看呢。”
郑氏的声音隔着屏风从里头不紧不慢的传出来,“那是你爹的家书,想来也不要紧了,晚些再看就是。”
于此郁桃便更无兴致一览,懒洋洋仰在榻上,让拾已给自己的指头包的略微好看些。
但不出片刻,郁桃被郑氏从清风轩中轰出来,只一句吩咐留给拾已‘将姑娘收拾的略微平头正脸些,莫让人瞧着就不稳实端庄。’
郁桃莫名其妙的摸摸鼻尖,望着郎朗晴日,回想郑氏这般大阵仗,实在想不明白。
拾已跟在后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言不发。
这头,不过晌午才过,又几架马车登门而来,浩浩荡荡的架势,惊得临近府邸的门房悄悄开了半扇门查看。
郑氏在影壁前,远远望着马车上下来的人,杨氏携着郁苒,想是因为那位夫人尚且不知道段郁两家之事。
她再往后看,看见那位夫人领着仆妇往后走,待马车帘子掀开,郑氏冷不丁暗自心惊,忙不迭往门外迎去。
那形容古朴的雕栏马车上,头戴金丝窜宝玉攒额的老太太,扶着嬷嬷的手走下来,满头苍白的发丝整整齐齐拢在鬓边。
这位老夫人,崇阳郡苏家如今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宫中太后亲封的一品诰命,赐百阳夫人,想是官家夫人中无人不识得。
郑氏心里跟兜了瓢水似的,晃晃悠悠,晓得这瓢水终究会洒出来,却知道何时会洒出来。
她抵着气儿,瞧着面上不慌不乱的,藏住惊讶模样,蹲膝见礼:“.....苏老太君。”
老太太带着几分天然的慈目,缓缓点头。
苏老太君身侧的上前嬷嬷扶起郑氏,苏氏携住她的手,露出笑来,“郁夫人莫要见怪,原是我闫韩侯府慕名而来,又担心夫人因此而多虑。”
这话说得客气,郑氏哪敢承下,只露出一个恍然的神情:“倒是我愚钝,不曾认出韩国公夫人。”
苏老太君笑道:“哪里是你愚钝,明明杞心没规没矩,这会儿又心忧将你们怠慢了,特意去信往崇阳郡请我,劳身多年不出门,如今为着晚辈之事倒是很值得走一遭。”
郑氏愣了下,霎是没想到苏老太君打开天窗说亮话,半响才回过神,连忙侧身迎客入门:“苏老太君远道而来,郁府自是蓬荜生辉。”
杨氏与郁苒二人落在后面,方才那样的场合没有机会说上话,这会儿子瞧见闫韩侯府郑重的态度,心里不由几分艳羡。
“亲家母还真是好福气。”
郑氏瞥她一眼,低声冷哼,“哪有亲家有福气,娘家嫂嫂竟是韩国公夫人。”
杨氏讪笑道:“贵人一心如此,哪里是我能阻拦的呢?”
郑氏眼不看她,往廊上去。
杨氏转念一想,跟上去又道:“况且姐姐心如明镜,如何能不知道呢?”
郑氏皱了皱眉,暗骂一声晦气,没有再理会她,偏头吩咐丫鬟去大姑娘院中看一看,可否收拾齐整了。
一行人在厅堂入座,丫鬟看茶,案几上早早盛放着模样精致的点心。
郑氏其实并不大明白韩国公夫人与苏老太太今日的来意,若只是相看,想必这一众人也太过大动干戈。
因此,郑氏只笑着起话头,谦逊道:“府上粗茶淡点,还望苏老太君与国公夫人莫要嫌弃。”
苏氏抿着茶,闻言一笑:“郁夫人客气话,这样的碧螺春哪里是粗茶呢?还有这点心,样样精致可人。”
她看了苏老太君一眼,又是一笑,“我说句俗话,郁夫人莫要见怪,这贵府不光是点心精巧,就连郁家千金也都招人怜爱。”
郑氏扶在木扶手上的指尖隐隐捏紧,面上不动声色,“国公夫人谬赞,是您看得起那皮猴儿。”
苏老太君放下茶盏,接过嬷嬷手中的帕子慢慢擦了擦唇,缓声道:“不瞒郁夫人,老身此次前来,原是受我这侄女儿所托,让寻个平阳城周遭德高望重的长辈,替我那侄孙走一遭。但事在人为耳,诚心为上,于是老身便亲自走了这一遭,来替我侄孙儿诚心的求娶贵府千金。”
郑氏听见这话入了耳,尤觉得格外不真实,一面心道自家姑娘哪里当的起韩国公府世子,一面又觉着,自家姑娘又哪里当不起?
她这般想,一时不知说什么,干瘪瘪的只道出一句,“真是承蒙老太君与国公夫人看得起,我家那个......”
苏夫人接了话,“郁夫人谦逊,孩子我是亲眼瞧见过的,生的好颜色不说,人也端庄大气温婉贤良,谁瞧见了不艳羡?”
苏老太君继续道:“我那侄孙儿,今年二十余二,职拜朝中枢密都承旨,也算是英年俊才.....”
听到此处,郑氏突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