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沥修在院子里坐着,阮芽远远看见他冷月下的背影,忽觉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初见阮沥修的时候,阮芽觉得他无比冷漠,丝毫不近人情,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也漠不关心,但其实仔细想想,如果他真的不关心孩子们,怎么会把三个儿子都教养的那么优秀呢。
都说人生三苦,幼年失怙,中年丧偶,老年丧子,阮沥修这一生,除了幼年时父母都在,其余两苦,却已经尝了个遍。
“爸爸。”阮芽走过去,在阮沥修对面坐下:“您找我有事吗?”
阮沥修看着阮芽怀里的望安,良久,说:“这孩子长得像是
落榆。”
阮芽点头:“是像二哥多一些。”
正因为像阮落榆多一些,所以当时护士才会说眉眼间还能看出阮芽的影子。
阮沥修道:“Rain给我留了一封信,你可以看看。”
阮芽垂眸,就见桌子上果然放着一封信件。
她顿了顿,将望安给阮沥修抱着,自己拆开了那封信。
信并不长,是林雨门的字迹:
父亲敬启:
阮落榆没有做完的事情,我理应替他完成。
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认为我可以将望安养成一个健康优秀的孩子,在得知阮落榆
死讯的死讯后,我每一天都活的分外煎熬,我不想我的孩子被我的情绪所影响,从小就活在母亲思念父亲的阴影里。
当然……我也没有将望安抚养长大的机会,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一个完美培养皿,注定会在最好的年纪死去,如果注定是这样的结局,我不想我的孩子在刚出生时承受丧父之痛,又要在幼年时期承受丧母之痛,倒不如用我这蜉蝣一般的命数,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其实我这一生,做了很多对不起阮芽的事情,但……到最后,我们还是朋友,这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我想把望安养在她的名下,我希望望安成为阮
芽的孩子,我希望他有爱他的父母,而不是两座冰冷冷的墓碑。
等他长大后,不必提及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不必告知他我们的故事,这是我能给这个孩子的,最后的赤忱爱意。
父亲,虽然我和阮落榆成婚的时日不长,但我能看出您已入穷巷,若不及时抽身,恐怕伤人伤己,望您珍重。
林雨门,绝笔。
阮芽深吸一口气:“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自己生的孩子,凭什么让我养?!她凭什么——”
说到后面,已然哽咽。
林雨门总是这样。
从一开始她就以知情者的态度出
现,到了最后,还是她先阮芽一步触及到了真相。
阮沥修沉默一瞬,道:“你是什么想法?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把这个孩子记在你的名下。”
阮芽是什么想法?
早从那天晚上林雨门问起她是否会和封迟琰再要一个孩子时,这封信应该就已经写好了吧。
林雨门知道她的心结,知道她不愿意再生一个孩子去取代袖袖,所以把望安留给她。
林雨门多体贴啊。
可是……
林雨门就是个王八蛋。
阮芽哭着想。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坏最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