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早的时候,郑岁就见过很多人的苦难。
但她从没有见过阮芽和封迟琰这样的人。
看似自出生那一刻起就什么都拥有,站在这个世界食物链的顶端,但那一切的美好,都像是虚妄的泡沫,甚至不需要用手去戳破,只要一阵风,就能撕碎所有的粉饰出来的太平。
想爱的,要放手,想要的,要推远。
她是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即便她用最冷静的思维来判断,也很难说他们谁错了。
天意如此,人力怎可抵挡,或许在很多很多年前,他们的婚约定下开始,就已经注
定了他们无法相守,从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埋下的阴谋,若不见血,岂不荒唐可笑。
很多时候,郑岁宁愿他们没有那么相爱,如果没有那么相爱,在三年前他们初相遇的时候就分开,就不会再有之后的遍体鳞伤,麻木彷徨。
郑岁轻吸了口气,放下笔,看着灯光下的阮芽,道:“如果后悔了,我……”
“我没有后悔。”阮芽平静说:“我曾经跟人说过我后悔来到A城,但那只是我的气话,我这一生,不曾有过后悔这种想法,我为我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不管后面的发展是好是坏,这都是我
自己做出的选择。”
郑岁说:“你这样会很累。”
“我已经习惯了。”阮芽侧头,看见墙上挂着的一面装饰用的镜子,其中映出她的脸,她微微凝神,打量着镜子里的人。
“郑医生。”阮芽忽然问:“你相信有些人,只要遇见了,就会相爱吗?”
郑岁沉默一瞬,道:“你和封迟琰,不就是这样吗?”
阮芽笑起来:“……对啊,我和封迟琰就是这样。”
所以那些逝去的年月里,她慢慢的慢慢的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封迟琰不会喜欢的模样,就算再次遇
见,也只是陌路。
“外面下雨了,郑医生今晚就住这里吧。”阮芽说:“雨天开车不安全。”
郑岁没有拒绝,她也不是没有在夏家住过,今夜阮芽的心情明显不好,郑岁也没有强迫她非要打开心扉跟自己聊一聊,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道:“这是你这周的药,记得按时吃。”
阮芽恹恹的说:“郑医生,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只是觉得这些药对我来说没用。”
郑岁道:“起码可以让你睡个好觉。”
阮芽不置可否,郑岁将袋子放在茶几上道:“好好休息,我
之后再找时间给你做疏导。”
阮芽哦了一声:“郑医生慢走。”
郑岁走后,她靠在沙发上听了好一会儿的雨声,忽然拿过手机,不等反应过来,她按出了那个早就被删除但也早就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等回过神,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阮芽一惊,手忙脚乱的想要挂断,手指却一直颤抖点不到按钮。
手机扬声器里传出一阵甜美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注销,请查询后再拨。”
阮芽轻轻的“哦”了一声。
原来他已经不用这个号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