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月乌,出身仙元大陆一流修仙世家。
家中二十四代,除他以外,人人修仙。
倒不是纸月乌特立独行,不想移山搬海,寿与天齐,而是没有那个资质——
在灵气充沛的仙元大陆,即便路边乞丐,识海灵宫内,尚有命钱一二,灵根半许。
而纸月乌的灵宫内,别说钱和灵根了,毛都特么没有一根。
家族长辈也算开了眼了:
我家这个长孙,不会是倒贴天道投胎的吧!
管他倒不倒贴,生都生了,也没法退回去,家族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但这个认了,不代表承认。
只是默认他算个活物,给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但这个结果,对于纸家家主,同时也是纸月乌的亲爹来说,完全没法接受。
他当即宣布休妻,转过头,火速与另一修仙世家的大小姐订了亲。
十个月后,重新生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儿子,效率之高,堪比公猪配/种。
纸月乌的娘,纸夫人,乃是寒门出身,家道破败。
娘家亲戚们死得七七八八,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现下没了夫家支持,养活自己都难,更别提带着一个拖油瓶。
无奈之下,她抱着襁褓,连试着扔了三回。
第一次扔在别家仙门门口,很顺利地被仙门弟子发现,尖叫、惊讶、献宝似的给抱进仙门。
纸夫人暗中观察,心中宽慰。
然而没宽慰一会儿,便看到儿子又被抱了出来,端端正正放回原处,襁褓上附字一条:
厨余垃圾,不便回收。
纸夫人气得呕血三升,又找了一家城中大户。
她想法简单,既然儿子修仙无望,起码让他锦衣玉食富贵一生。
这家主人名声不错,性情良善,看到襁褓在自家门口,当即拍板收养。
纸夫人一边乞讨,一边在这家周围徘徊了三天。
第三天,刚要走,却见这家的小小姐拎着襁褓到了后门,往杂物堆里一扔:“和我抢爹娘,哪来的野种!”
二次失败,纸夫人愁得头发直掉。
她硬下心肠,随便把襁褓往大道边一搁,生死祸福,全凭天意。
也不能叫随便,这是城门主道,来往皆是贵人。
这次,果真有一位雍容尔雅,高贵美丽的夫人,看到了道边的小小襁褓。
她亲自下车,揭开一看,只见襁褓中的婴儿玉雪可爱,粉雕玉琢,高兴道:“此儿合该与我有缘!”
话音刚落,惨遭打脸,婴儿哇哇大哭,声嘶力竭。
纸夫人本已离开数十步,豁然回首。
于是第三回——
又垮了。
·
纸月乌垂髫之年,在青狮王府给世子做伴读。
纸夫人,不,纸姑姑,负责伺候王妃。
王妃便是第三回的冤大头。
这位险些被碰瓷,反倒邀请走投无路的母子俩进王府做事。进府后,安排纸月乌和世子同吃同住,一应待遇,未有不同。
纸夫人深表惶恐。
王妃却劝道:“车马来往,只我一眼看到了孩子。又觉得十分可爱、投缘,差点做了这孩子的母亲,可见缘法之妙,自当多亲近才是。”
可见,人的价值没有恒定,在有些人眼里是垃圾,但到了某些人眼里,便成了珍宝。
纸夫人感慨万千,摩挲纸月乌发顶:“此恩,当结草衔环报之。”
纸月乌这阵子,正忙着和世子偷看小黄书,疑惑:难道不是以身相许吗?
·
王妃不得青狮王喜爱,连带着世子处境尴尬。
青狮王更偏爱的,是一位龙姓侧妃,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均为其所生。
四位公子一齐修仙,因不同母的缘故,加上资质不齐,资源不均,三个大的经常抱团,欺负世子与纸月乌两个弱小。珍贵的功法被抢去,挨揍挨得鼻青脸肿,去找青狮王主持公道,也只能得到冷冷一句:“技不如人,活该如此。”
三人愈发有恃无恐。
一直到了世子十五岁那年,生辰宴。经此宴后,世子就可以正式拜仙门,求大道。
当夜,三位公子一反常态,从各自仙门带了厚礼参加宴席,席上推杯换盏,祝词连连。
大公子哈哈笑道:“世子还记得小时候那点事?哥哥们当时不懂事,现在给世子赔罪了!”
三人言辞诚恳,世子以为他们真心赔罪,对三人的敬酒来者不拒。
纸月乌有心劝阻,却被二公子喝退:“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来搅我们兄弟的好事儿,滚下去!”
纸月乌看向世子,他喝得醉眼朦胧,摆摆手示意他先回去。
午夜时分,纸月乌左等右等,纸母也坐立不安,说,王妃被王请去龙鑫阁,到现在也没个回报。
龙鑫阁正是龙侧妃的寝殿。
母子俩等不下去,于是分头去探。
探到的场景,却令纸月乌心神俱裂——
生辰宴上,世子不见。三位公子也不见。只剩三条肚腹鼓鼓囊囊的大龙,围着桌上一只羽毛光华如琉璃,内脏却被掏空的金翅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