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谢景辞,是在两年前。
有一次寨子里的男人下山抢劫,大部分都不在山寨。
与他们积怨已久的山寨头目瞄准机会,带人打到了他们山寨,扫荡放火,寨子里的老弱妇孺们蜷缩在一起,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作恶。
这时,谢景辞出现了。
少年眉目阴鸷凶狠,以一己之力对抗对方一百来号人都不落下风,手中利剑出鞘,剑起剑落,直杀得眼底猩红。
最后以砍断敌首一只胳膊,对方落荒而逃结束。
出手利落干脆,眼神坚毅果感。
她当时不过才十四,却在对视的一瞬间,便下了判断。
这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她爹死的早,她家就她和她娘相依为命,她娘从前是青楼女子,乱世中差点被一群人折辱,幸亏得她爹所救。
为求自保,她娘凭借美色和手段便赖上了她爹,只可惜她爹在她五岁时就死于山寨争斗。
没了庇护,人人可欺,她从小便学会看人眼色求生,也明白如今时局下,美色既能惹来祸端,亦能变成筹码。
她一开始确实对他存了别样心思,觉得若是他的话,应当能护她和她娘安稳一生。
但是谁叫谢景辞性格恶劣难以相处呢?
谁叫她对谢景辞带回来的那个腼腆医师一见钟情呢?
如今他就只是她未来夫君的好兄弟,仅此而已罢了。
而她夫君的兄弟自然也是她的兄弟,兄弟感情出了问题,她怎能坐视不理?
谢景辞那人应当是不会听她废话的,那么只能从这位好说话的美人道长下手了。
思及此,沐卿朝祝岚夕那边偏了偏身子,清了清嗓子,苦口婆心道:“床头打架床尾和,道长你人美心善又大度,何必同臭男人瞎计较?”
祝岚夕择菜的手一顿,对她的话诧异极了。
床头打架床尾和。
这不是形容夫妻之间……
“我们没吵架……”祝岚夕面颊有些发烫,小声反驳道。
“岚夕姐姐别害羞……莫不是两人还没确认心意不成?”沐卿夸张地张大嘴,故作惊讶地扬声道。
祝岚夕神情倏然一僵,紧张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可当她转头时才想起来沐卿方才说谢景辞下山去了,今晚兴许都回不来。
回正身子的时候,恰好对上沐卿那洞察一切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她是在试探她。
“沐卿。”她无奈叹息。
沐卿无辜地眨眨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天真而烂漫,又不乏调皮和狡黠之色。
“我的直觉果然没有错,那日第一次见面,你们之间的氛围就很不一样。”沐卿的视线落在她脸上,那道细长的疤痕稍有些影响整张脸的美感。
谢景辞那男人……
对自己未来夫人都能下得去手。
她要收回之前觉得他值得托付的话!
祝岚夕并未接话,动手将洗好的菜放进竹篮里,起身往灶台走去。
沐卿抬步跟上,“我来生火。”
好半响,祝岚夕略显迷茫的声音传来:“在你看来,他……对我的心意如何?”
如何?
自是万分喜爱。
可想起那男人的警告,沐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话锋一转道:“那你的心意如何?”
祝岚夕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喜欢他。”
她直白又坚定的语气令沐卿愣了一瞬,随即展颜笑得跟朵花一样。
心意相通,那还不容易?
真不知道他们在纠结别扭什么,大大方方说开了不就好了嘛?
两个人都憋着不说,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像她和她家南浔一般恩恩爱爱?
沐卿恨铁不成钢般轻叹一声,随即神秘兮兮道:“道长,可需我传授你些独门秘籍?”
祝岚夕有些心动,可是就她那拙劣演技,只怕是秘籍还未派上用场,就被他轻易识破。
于是她摇了摇头,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那有什么关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今日怕丢面子,明日夫君可就成别人家的了。”
“你那日也听到了,寨子里那些婶子可都盯着谢大哥这块肥肉的,再犹豫一会儿,怕是……”
余下之意,祝岚夕自然懂。
犹豫片刻后,她咬咬牙,坚定说道:“好,我学。”
“这还差不多。”
沐卿绕着自己的发尾,轻咳一声:“那接下来,你可要仔细听好了哦。”
两个人搬着小板凳,额头贴着额头,小声嘀咕着些什么。
祝岚夕时不时皱眉,时不时展眉,表情极其丰富。
而此时远在山下的谢景辞则是狠狠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他?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则担忧开口道:“阿辞,莫非是感染风寒了?”
“没有,你继续说。”谢景辞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的反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