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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1 / 3)

那雨欲坠未坠,薄雾欲散未散,正是悬着,令人胆颤心惊。

沈樾身上的水珠未擦净,被风一吹,缓缓的冷了下来,在脖颈蜿蜒留下水迹,他却浑然未觉,指腹细细抚过祝枕寒眼角,轻微的痒意让祝枕寒垂下眼睛,睫毛洒落阴翳。

这一落,似是渐冻的冰雪消融,玉山低逶,所谓眉黛群山,不过如此。

沈樾生怕他眼睫一垂,眼泪珠子就要跟着跌碎,遂抬手去抬他扇子似的睫毛。

指缝中的小刷子轻轻地扇了扇,并未抗拒,眼中还凝着雾气,沈樾正望着,祝枕寒却握住了他的手腕,玉石手链叩击一下腕骨,哑着声音,道:“你的话还没有说完。”

“西平郡,很冷,但是自由。”沈樾想了想,摇着头笑了,“我真的说完了。”

他怎么可以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话将一切揭过去?

“你”祝枕寒的手指迟疑着抚过沈樾的手腕、小臂、臂弯,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触及肌肤,他的臂弯处生着一条曲折的伤痕,看着像鞭伤,几乎能想象当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的模样,祝枕寒不由得放轻了动作,说道,“你这里,是怎么受的伤?”

沈樾花了几秒钟时间回忆,说:“大约是——”

话说到一半,他发尾的水珠溅落到祝枕寒的手背上,绽开水花。祝枕寒怔了怔,露出歉意的神色,转身去取了木盘中的毛巾,沈樾接过来后,也就是很潦草地擦了擦水。

如何潦草?满头的翘发晃着,被他揉得散乱,好似杂草。

祝枕寒心中微叹,将外袍解下来,披在沈樾身上,又接过他手中毛巾,动作轻柔地缠住他发梢,慢慢地揉搓着。他们还这样直愣愣地对站着,沈樾站了半晌,就动身去拉椅子,然而头发还在祝枕寒手里,像条绳子绑着,他只好侧着身勉强去勾了椅子过来。

好,这下两个人至少从对站变成了对坐。

擦头发之余,祝枕寒抬眼望沈樾,提醒道:“你的伤。”

沈樾察觉到他是想让自己接着之前的话继续往下说,别被打岔了,不由得失笑,手指在之前祝枕寒碰过的伤口处点了点,说道:“是我第三次送镖的时候受的伤。那次行镖很凶险,签下镖书的人只留下了一口棺材,说棺中有财宝,镖局接下此镖时,也开棺清点过货物,却未曾想那镖头竟与此人里应外合,偷偷将货物掉包了。送镖途中,我发觉棺中似乎有动静,镖头百般阻挠,又处处防备我,我疑心更重,便趁机开了此棺。”

“棺中是人。”他说,“西平郡,南庄的少小姐,就躺在棺中,奄奄一息。”

“原来签下镖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千尺贼王堏。此贼胆大包天,通不了关口,便借千城镖局之手,想要把南庄少小姐拐离西平郡。我了解真相后,便连夜离开客栈,策马疾驰,想要尽快将她送回去,其间镖头、王堏轮番追杀,而我手臂上的这条鞭伤,正是与镖头对峙之时,王堏从后偷袭,我一时躲闪不及,便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沈樾说:“说来,我还得感谢他们才是,若不是他们,我也没这么快当上镖头。”

他言辞之中,皆是打趣,然而只是寥寥几句,也足够祝枕寒听出其中凶险。

镖头与千尺贼勾结,沈樾连夜逃离客栈,恐怕是不得已而为之。镖队除沈樾以外还有其他镖师,倘若得知此事,也应当出手相助,然而他却只字未提。细细想来,那镖头怕是在得知沈樾发觉事情真相之后就将污水泼在了他身上,他迫不得已才带着人逃走。

沈樾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祝枕寒停住手中动作,将毛巾放置一旁。

他用发带绕过沈樾发间的时候,指尖触到锁骨,便问:“这处刀伤是如何来的?”

沈樾彻底没脾气了,祝枕寒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了。

“第一次行镖,碰见了魔教白虎门的门众。”沈樾毫无顾忌地撩开衣襟,露出那条爬行在锁骨处的刀伤,即使过了这么久,看到这道伤时,祝枕寒仍然心有余悸,因为这一刀毫无保留,是硬生生要将他的骨头都斩断的架势,“弯刀,伤口瞧着吓人罢了。”

他瞥见祝枕寒的眼神,手指忽然勾住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那时候年轻气盛,不知道避让,对方动手,我就还击。”沈樾说,“他一刀劈在我胸口,没料到我敢不躲,我一剑刺向他喉咙,他却是躲了。所以,最后我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他却一脚迈进了棺材。自那以后,其他人都知道镖局来了个疯子。”

说这个,是想缓解祝枕寒的情绪,意思是你瞧我伤得凶,他却直接送了命。

结果,事与愿违。

因为祝枕寒心疼之余,又琢磨出点儿生气的情绪来。

生沈樾的气,气他为什么敢不躲,气他为什么敢毫无牵挂,以死相博。

转而,又开始生自己的气,因为那时候,他确实没有站在沈樾的身后。

沈樾心颤颤的,忽然发觉祝枕寒眼中的那层薄雾化作了浓郁的夜色,酝酿着雨,且酝酿着风,也许还有场雷,眉头蹙着,嘴唇紧紧绷着,抿成一条纤细的线,没甚血色。

他连忙拽着祝枕寒的手,又沿着锁骨往下滑动,停在腹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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