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朝,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人从出生到死亡的运气都有一定数量,如果你十分倒霉,那说明运气都积攒在后面,只需要安安稳稳熬过这段就好了。
公子高最近尝尝会想,是不是自己的前半生过的太顺,将气数都用光,导致落得这般田地。
“良人,”一位貌美的妇人上前为他披了件外袍,“更深露重,小心着凉。”
公子高连忙握住她的手,仔细的绕过女人高高隆起的腹部,“你出来做什么,马上要临盆了,不是说莫要乱动吗。”
女人眉头轻皱,忧心忡忡道:“听闻前些日子,有十余位女弟被带走,直到现在都没消息。”想到几个月前十二位公子在咸阳被斩首示众,女人不由打了个冷颤。
公子高敛下眉眼,不忍心告诉妻子他那十来个姐妹被拉到杜县肢解,其中就包括父皇最宠爱的两个女儿,元嫚和阴嫚。
公子高还记得,当年父皇带她们出游,皇姐们鲜衣怒马,天下所有人都要避开她们的锋芒。然而谁能想到,才不到一年,享尽荣华的两人就连全尸都保不住。
女人知道丈夫心中所思,勉强安慰道:“良人莫要心烦,你与皇上早年同吃同住,关系最好,他怎么都要念及往日情分。再者说,我们一家安分守己,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安分守己?公子高自嘲一笑。他又想到公子将闾,这个兄长的生母美貌动人,一共三个同母兄弟,结果三人都木讷的很,平日连门都不出,也不得父皇喜爱。
就是这样三个老实巴交,翻遍秦律也找不到有什么错的人,最后也惨死狱中。
自己会是那个例外吗?
公子高不敢赌,他也不能去赌!
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去!
此时女人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公子高一愣,刚想询问,遍感觉到身后传开闷闷的哭声,“如果,如果真的有那天,最起码我们一家人也会在一起……”
公子高觉得心里像灌了水银,顿时变得又重又疼,叹了口气,转身回抱住对方。
……
次日,咸阳宫。
假如单看秦二世胡亥的生活,恐怕完全想不到这个时代外面正战火纷飞,流民四起。
最好美酒,最奢华的宫殿,最艳丽的女人……人能想到的一切富贵,这里全都有。
胡亥抱着身边的妃嫔,一个猛子扎进注满酒的池子里,耳边响起美人的惊呼,他得意的笑了笑,正要欺身上前,外面传来内侍小心翼翼的声音,“禀皇上,郎中令求见。”
在兴头上被打断,任谁也不会高兴,不过想到来人是自己最倚重的师长,胡亥还是让小太监把对方带进来。
半晌,一个身长玉立,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走进殿,见到衣衫不整的胡亥,连忙行礼赔罪,“臣不知陛下有要事,扰了雅兴,实属罪该万死。”
胡亥在酒里泡的时间长了,有些晕乎乎的,不过对赵高如此恭敬还是十分满意,随口道了句,“不知者不怪,赵卿起来吧,最近可曾发生了什么事?朝臣里可有人说些什么?”
要是有外人在这儿,定会十分迷惑,明明胡亥是皇帝,怎么针对国事还要询问一个郎中令。
此时的郎中令乃九卿之一,虽说地位尊贵,但主要管里宫廷护卫,是个很得皇帝信任的内廷高官,对于外面政事是无权插手的。
“回皇上,朝中禀无大事,不过听闻有几个跟蒙氏交好的,进来三五聚集,诽谤朝政,甚至妄议储位……”赵高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不紧不慢的回道。
“储位”两个字堪称胡亥的死穴,听此大怒,“蒙氏这两对娄猪,死了也不安生!把那帮人都抓起来,全都给朕砍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虽然胡亥这个天子当得不清不楚,但皇帝就是皇帝。
室内众人噤若寒蝉,唯有赵高,不慌不忙继续道:“臣遵旨,另外公子高请命去往骊山,为先皇殉葬,如今人正在外面候着呢。”
胡亥微愣,想到与这个最亲的兄弟相处的过往,一时间有些犹豫。
“陛下,”此时赵高突然高声叫了句。
胡亥打了个激灵,想到之前对方与自己看的那些史书,闭上眼睛,随意挥了挥手,“准了,给他家里十万贯,当是厚葬了。”
“喏。”赵高得到满意的答案,恭敬的退下。
宫外,得知胡亥连见都不愿见自己,公子高最后一丝希望也泯灭。
望着神色淡然的赵高,他咬了咬牙,直接跪倒在地。
他作为秦国公子,这天下除了父亲始皇帝,就连胡亥都没资格让他下跪,然而赵高却硬生生受了这礼。
公子高面上闪过一丝屈辱,含泪道:“吾此行去见父皇,留下妻儿,还望郎中令念在当年共伴圣驾的情谊,网开一面,高在此感激不尽。”
赵高看着对方的后脑,想到始皇帝的儿女,天之骄子,如今却像牲畜般哀求自己一个罪人之子,心中不由升起阵扭曲的快感。
最后他并没有拒绝,看着对方感恩戴德的模样也是种乐趣。
公子高的死不过是咸阳城中一颗小小的石子,激不起半点风浪。毕竟不过半年时间,咸阳的百姓们见到了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