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那老屋还有琅华的一半。我要怎么给你,三年就为了你得罪祖宗长辈,那不行,三十年嘛,差不多。到时候,也只剩下我了,你要什么,随你拿去。”
孙施惠如是说。想到什么,再补了一句,“为什么会想要那老房子?”
汪盐听后无动于衷极了,她稍稍抬头就能看到他长睫毛下的阴影,“谁不爱。那样阔气规整的中式院墙房子,谁不喜欢,呵。”
“孙施惠,也就我们认识二十年,我才听你说这么多。换了别的男人,我早就报警了。”
“我没兴趣,三年三十年,我都没兴趣,你另找他人吧。”
汪盐都摸到门锁了,想着他的宴客,偏头去,阴阳怪气地跟他确认,“我可以走了吗?还会搅了你的生意吗?”
孙施惠一身黑白底色的商务装,脸上下颌线瘦削紧绷,迟迟不语的样子很能糊弄人,但汪盐才不吃这套。他这些年向来这样,怪遗腹子的命把他纵得太过自我狂妄。
等不到他的答复,汪盐也干脆不管不顾了。她才旋开门锁,就与门外的津明阿哥打了个照面,也不高兴和他招呼了,径直离开。
才送客下楼回来的孙津明,不懂施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禁不住开开上帝视角,“不是我说你啊,你但凡把你谈生意的耐心拿出一半来对付女人,也不至于回回吃败仗。”
孙津明见施惠不作声的样子,以为能听教几句呢,“你那会儿和那康桥不挺有耐心的……”
“孙津明,我们只是雇佣关系。老爷子看重家族体面,我可不稀罕,你信不信?”
孙津明早习惯这位主的臭脾气了,他们头一天合作,孙开祥就打过招呼,施惠哪哪都好,也听得进反对主张,唯独一条,嘴硬。阿明,你也是个有心气的孩子,我晓得,如果受不了他的臭脾气,我另给你谋差事。
孙津明那会儿就朝二叔保证,他臭他的,过了工作时间我不睬就是了。
眼下,早过了雇佣时间了。孙津明还偏要气气这个硬骨头,“怎么不信,说的好像你这几年稀罕过似的。”
“我就是有点想看笑话呢,我们施惠少爷满菜单的菜一个没相中,特地喊来主厨,点名点菜地要了盘椒盐小银鱼和一杯心思满满的黄油啤酒。”
“有个爱吃鱼的猫猫,一点没碰。”
说话间,孙施惠才气急败坏地往那椅子上躺呢,被门外的人说中什么,身型一滞,随即一脚踹翻茶几上的东西。
怒气难平,“滚。让我清净点。”
孙津明直接住在逆鳞上了,“别怪做叔叔的没提醒你,女人看重性情,性情的人,自然你得跟她谈情,谈软弱,而不是谈物谈利。你觉得盐盐是那种把物欲挂在嘴上的人吗……”
“少在我面前好为人师,还有,不要装得你很懂她似的。”
孙津明好笑地点点头,“嗯呐,不能有人比你更懂她。”他换个人说,“琅华那么个什么都不缺的大小姐,还不是天天由着男人哄得团团转。同理可得什么,你这么聪明还要我们教?”
躺椅上的人闭目养神,嘴巴还是反骨头,“可得什么,可得琅华她要笨一辈子。由着人哄由着人骗,还有、”
“汪盐和她们都不是一路人,不要拿她们跟她比。行了,你可以收工了。”
油盐不进的结果就是,孙津明临走前提醒他,“失恋归失恋啊,明早的早茶会,别迟到。”
次日是礼拜天,昨晚应酬桌上约好的,原班人马,一齐到赵先生下榻的酒店吃早茶。
说是吃早,还是定在九点一刻。
孙施惠一早被孙津明的叫早折腾醒,起来洗漱的时候刮胡子又找不到替换的刀片,二楼连廊里就在喊保姆,“齐阿姨,卫生间的东西是谁收拾的?”
保姆向来不管这些,有专门的定时保洁过来。
齐阿姨这头才安置好老爷子的吃食,听到楼上那位一大早十吨的起床气,很难不起毛,连忙揩揩手上楼,书房对面的卫生间里,施惠在翻箱倒柜地找他那什么刀片。
他亲自找了一转,还是没有。
齐阿姨小心翼翼道:“按道理那些做保洁的不应该这么不当心的。什么样子的,不行,现在去买?”
施惠咬着牙刷,不说话。就是不说话才要命,弄得齐阿姨心里直打鼓,她其实想问的,到底有没有啊,是不是你用完了没补货啊。
最后没辙,施惠翻出了电动剃须刀,这才了了事。头发乱糟糟地,一只手撑在洗手台盆上,一只手在刷牙,不时在镜子里打量自己,一截牙膏沫在唇上,他不伸手拿毛巾,却是拿手指刮掉了。
最后吐出口里的泡沫,说话了,要齐阿姨下去吧,只知会她,“通知保洁把我院子收拾出来。”
齐阿姨有些意外,“你这是要搬回来住了?”
“我不是一直在这住?”
说真的,齐阿姨来孙家这几年,就没见施惠脸上有过热乎气。你和他聊个天吧,也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哪句就能把你问住。“不一样,爷爷是盼着你能正式搬回来住嘛,他一个人也冷……”
“行了,你通知保洁去收拾院子。还有,我书房以及卫生间的东西,暂时别动,我自己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