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火,煮饭,烧菜。
厨房内热腾腾的,即使开着小窗,任晚风滑进来,热意也未消解半分。
他拿巾帕擦了擦额角的汗后,又重新洗了手,开始切肉。
后院目前没什么好景色,只一墙的凌霄花开得蓬勃,虬结的藤枝攀着墙,有几分古意盎然。
越流殷趁林秀不在的时候将小院绕了个遍,直到连躲在草丛里的小蚱蜢都数清了,才纡尊降贵地将脚迈进厨房,默默绕到林秀身后。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他的刀上,道:“你这肉切得也太糙了。”
林秀切肉的手顿了顿,道:“能吃就行。”
越流殷的指尖向上抬了抬,似乎想上前亲自指导,无奈伤口又开始泛疼,她皱了皱眉,又把手放下了。
她就站在一边光明正大瞧着,也不嫌热,林秀也没把她推出去,反正他自个儿的厨艺还行,应当不会在她面前出丑。
肉切好放在一边,锅里热了,他往里扔下几块冰糖,开始炒糖色。
冰糖融化成水,又慢慢变至焦黄。
越流殷幽幽道:“加这么多糖,你是想吃甜口?”
“……我再加点水”
放香料时——
“怎么,今晚吃香料啊?”
林秀默默地将手中的香料减半。
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挑剔。
在越流殷的各种数落中,一顿饭总算做好了。
林秀心想:要不是看在她的手受伤的份上,他早就甩锅不干了!
饭菜被端到了后院的石桌上,就着晚风和凉凉的石板,还算是个不错的夏夜。
因为手的缘故,越流殷用的是勺子。林秀将肉切得小,一个勺子差不多能盛个两块。
先前在客栈的时候,都是由小二将菜端到他们各自的房间,现在,这是他们头一次在一桌吃饭。
越流殷握着勺子,尽管努力克制了,却还是能看出她拿得并不稳。
她吃饭时细嚼慢咽,有种说不出的温吞,实在赏心悦目。
“怎么样?”
越流殷抬眼,道:“能吃。”
那想必是还不错。
林秀脸上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紧接着又听她道:“和姓梅的比起来差远了。”
这……
林秀道:“你对她倒是念念不忘。”
“呵,岂止。”她又没好气了,“当初要不是你,我早就赢她了。”
说完,她的脑袋耷拉下来,嘟囔道:“我这辈子还没输过。”
看起来颇为委屈。
林秀见状,给她盛了碗丝瓜汤,道:“消气消气,你一将军,应当保家卫国,行军打仗,何必介意这后厨之事。”
半晌,她没说话,连菜都不动了。
林秀看她,只看到了一排低垂的睫毛,和依旧苍白的脸颊。
“我不是将军了。”她面上有失意之色,披散的头发在晚风里微晃,“如今海清河晏,也不需要将军了。”
晚风掠过树梢,带来了聒噪的蝉鸣。
她看着自己缠满绑带的手,试图将五指伸直,无果。
“……有酒吗?”
她把手垂下,宽袖触到了冰凉的石板地。
“大夫说了,你受伤,不宜饮酒。”
沉默半晌,她埋头吃了口干饭,眼神放空,味如嚼蜡。
“说来,你能有如此厨艺,也是不俗。”林秀试图找补。
她右眉微微一挑,虽然面上还是一副落寞的样子,但从语气里也能听出神采:“那是自然,若非我长年习武,这厨仙之名,早就是我囊中之物。”
“想必你是十分喜欢这门手艺了。”
见她有些神气的样子,林秀也不由自主地觉得开心。
“这倒没有。”勺子和碗壁碰撞出清越的响声,“无非就是有人说喜欢,我恰好善学罢了。”
“只是如今看来,他也并不十分喜欢,只是骗骗我而已。”凌霄花上驻足了一只飞累的萤火,她望着入了神。
那个人是谁,二人都一清二楚。
“既如此,今后就离那人远点。”越远越好,这样任务就能完成一半了。
但就目前看显然还不太可能。
“你这老匹夫,废话忒多!”越流殷又不爽了。
“在下…不就是多了把胡子嘛。”林秀讪讪道。
他脸上连皱纹都没有!
那丫头草草吃完几口饭就当了甩手掌柜,大摇大摆地回了房间,林秀认命地整理碗筷,还烧了热水,供她洗漱。
他捋了捋胡须,现今还真有养女儿的感觉了,不过别人家的女儿是善解人意的小棉袄,自家的女儿是一言不合就爆炸的小辣椒。
亥时,夜深人静,林秀已经躺床上美美入眠,突然,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撩开了他的床幔,鬼魅的身影在烛火中摇晃。
黑影在林秀的面庞上逐渐放大,放大。
薄毯被掀开了。
林秀突然觉得有些冷,睡眼惺忪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红衣女鬼……
等等。
“鬼啊!”林秀惊醒,一头撞在了床架子上,后脑勺肿了个包。
“老匹夫,你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