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李雪健转头而观,逸兴凑机而发:“这杯宋江敬给浔阳江!”
他快步走到窗边,一手端杯,一手指点,大声道:“只有你这滔滔东去的江水——懂得我宋江的心!”
唐秦无语,镜头扫过横流的江水,得,浔阳江得宋江此酒为敬,却依然阴云漠漠,聚雾洒雨,无语东流。
李雪健则因此一句,豪兴遄飞。
想想,宋江,小吏昔日身,配军今日意,尽作东去水!
这里演得豪迈,唐秦深以为然,不过,豪狂之态,更上一阶就好了。
他调动着摄像的角度,隔帘望去,远处是朦胧的烟雨,近处,李雪健仰头长叹的样子,真的似是一幅宋代文人的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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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君啊赵王君,今日我也敬你一杯!你忠奸不分,黑白不辨,枉费我宋江满腹经纶,一腔忠心赤胆!今日,我要让你睁眼看看,山东宋江是何许人也!”
英雄所见略同,果然,李雪健言罢,仰天一饮而尽。
演得真好。
唐秦暗叹,这段醉酒的戏,李雪健的宋江,给人感觉一惊一乍,扭曲感十足,就是一个平时压抑克制的人在发酒疯的状态。
每一个眼神,甚至包括他有些尖利的声线,都带着癫狂与锐利。
“雷声……”他示意道。
天空中一道炸雷,却让李雪健放下了酒杯,“填酒,赵王君啊,赵王君,今日我偏要你识得我宋江……”
这是一个长镜头。
李雪健此时的癫狂更添几分,他拿起酒杯,却随意地泼在地上,英雄的豪气与小吏的猥琐,此时这么和谐。
“小二,那粉壁上写的都是什么?”酒楼的墙壁是白石灰抹出来的白墙,上面横七竖八,或大或小,或深或浅地题满各种诗句。
“这些都是过往文人留下的墨迹,我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王小野答道。
“拿笔砚来。”李雪健摇摇晃晃咬着牙站了起来,他一手持酒杯,一手持毛笔,写下两个字——七绝。
好字!
唐秦暗赞。
他只能用手中的摄像机,老老实实给李雪健的仍是长镜头。
心在山东身在吴,李雪健转头问道,“店家,识得吗?”
“客人笔走龙蛇,小人不认识。”王小野老实答道。
唉,这里问得好。
李雪健不忘回头来问问吃瓜群众店小二,这是表演的上乘功夫。
正所谓“乐景写哀,倍增其哀”之义:问话不解其意之小二,正见宋江满腹心曲之无人可诉无人能知。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大小不一,凌乱锋锐的字迹,真的是醉酒后癫狂之中写出来的!
“痛快。”李雪健一声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坐在椅子上,“店家识得这诗吗?”
长镜头,一气呵成。
当唐秦喊停,良久,李雪健终于松了口气,“导演?”
“好。”唐秦就一个字,就这段表演,国内的演员能有几人达到。
“我感觉还差着点意思……”李雪健知道这戏的份量,这是试拍,是要拿给部里和台里的领导看的,如果这场戏在领导那里过不了,唐秦的总导演的位子怕是又要起非议。剧组后面的拍摄也不会顺遂。
“哪里差着点意思?”唐秦也在琢磨,这场戏已经演得精彩,也可谓是这一集的戏眼,但是戏眼中的戏眼,在哪里?
“戏眼……”李雪健也在琢磨,他看着墙上的字体,到了他这个岁数,该拿的奖都拿了,早不是当年初上话剧舞台演匪兵给自己脸上贴上一撮毛的时候,此时,感觉到了,想到了,就会出现一些即兴的东西。
“导演,前几年接了一些戏都很随意,接了这个戏后,我把其它的都放在一边,我把塑造这个人物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结局我考虑得不是很多,我看重的是这个过程。”他与唐秦交流着,“反正是试拍,您也不要给我说戏,要不,你走一遍,启发一下我?”
嚯——
两位全中国最好的演员要演同一个桥段,不同的是,一位是导演,一位是演员。
唐秦也感觉光说说不出此时宋江的那种感觉,演出来更合适。
在剧中,宋江本人虽然只是体制内的一个小吏,但家教非常严格,懂得自我约束,从不惹麻烦,在街坊四邻中口碑也特别好,人们见到他总是主动打招呼,“宋押司、宋押司”亲热地叫着,可以说“官民关系”融洽得很到位。
尤其是看到别人有困难时,他都能及时出手相助,康慨解囊,还因此获得了一个能救助万物的“及时雨”昵称。
然而,自从失手杀了烟花夫人阎婆惜后,宋江的生活就被彻底打乱了,整日东躲xz,还连累了父亲和兄弟,他作为孝子非常自责,认为自己“枉生为人”、“辱没了宋家门风”。
另外,脸上还被刺金印惨遭发配,如此奇耻大辱宋江岂能忍受。自叹:奸臣当道、小人得志,空怀一腔抱负;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