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bj人艺家属院。
“老郑,老郑……电话,电话!”大冷天,郑榕刚刚起床,天还蒙蒙亮,楼下,传达室的老王就喊开了,“都打了三回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来了,郑榕隔着窗玻璃回了一句,披衣下楼,他心里就犯了嘀咕,这么大清早的谁啊,电话还打了三遍了。
“苏州的……”老王搓搓脸,“嘿,我说你八点再打过来吧,人家愣是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地轰炸,本来大礼拜天的还想多睡会儿……”
“喂,您好,您是哪位……”郑榕一边拿起电话一边心里犯嘀咕,他没有苏州的亲戚朋友啊,“说话,再不说话我挂了啊……”
这年头,家里没有私人电话,许多倒爷的名片就是家属院里的传达电话,当然,后面再标注一行小字:麻烦传达室的x大爷喊一声。
“喂,喂,说话,哪位……”郑榕不干了,下楼太急,秋衣外面只披了一件外套,连毛衣都没穿,寒风吹过,他打了个喷嚏,这不是捉弄人吗?
“在朝鲜……”
就在他要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那边的人突然就开口了。
“在朝鲜……”
嘿,是他!
郑榕也顾不上冷了,仔细地听着这三个字,得,这台词有韵味,有节奏,有感情……你还别说,还真有点当年董行佶那味儿!
“怎么样,师父?”听到电话里郑榕不说话了,唐秦在电话里笑呵呵地就喊上了。
“行,不用戳大杆了,小伙子,你可以入槽了。”郑榕看看旁边,老婆匆匆拿着毛衣赶了过来,怕他冻着。
在人艺,跑龙套,俗称“戳大杆儿”,就是在台上当群众演员举旗杆。
当然,如果年轻人表现得好,获得认可的标志就是入“槽”,入槽的条件异常严苛,年轻演员要跑上五年龙套才能演正式角色,年轻导演磨炼的时间更长,起码十五年才能独立署名到导演那一栏。
“嘿,我说小子,先别忙着喊师父,我问你,你怎么一下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郑榕接过毛衣没有穿,却只是拿在手上,惹得老婆恨恨地戳了他脑袋一下。
“人物小传啊,我就琢磨着,我自己就是魏巍老师,跑到朝鲜战场上当记者,窝头也啃了,雪也吃了,还上了前线……”电话那边,小伙子说得很是动情。
郑榕没有打断他,静静地听着,这小伙子,开窍了。
“在朝鲜,在朝鲜……”
电话打了约摸半个多小时,不是郑大妈给把电话挂了,“别朝鲜了,朝鲜有酱油吗?今天包饺子,买酱油去,搞艺术也得吃酱油啊!”
……
得到远在bj的郑榕的肯定,唐秦真想激动地喊两声,可是话到嘴边,拳头却举起来,在空中狠狠地挥动了两下。
今天开拍女儿国的第一场戏,清早五点,马德华、章金来等人就起来化妆了。
“咱这位师父也不地道嘛,走穴也不拉着我们……”声音很小,可是唐秦经过化妆间,还是听到了,是章金来的声音。
“这事儿,哪能拿到台面上,”是马德华的声音,“看出来吗,杨导很生气,咱们这位师父有可能跟李成汝一样……”
“走人呗。”章金来化着妆嘴里可没闲着,“他保李成汝,我看这次谁保他?他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没看到围读剧本的时候,人家朱琳表现,整个一上午,就他在那里唐三藏参见女王陛下了……”
“听说他当时是因为敢剃光头,杨导才用他……”马德华又来了一句,当时他就在大播拍天宫内景戏。
“你们俩啊,背后这么议论师父,还有个徒弟样子吗?”化妆师一边给章金来扣脸,一边取笑道。
“马上就不是师父了……”章金来说不下去了,从镜子里,他看到唐秦走了进来。
“化好妆了吗?赶紧吃饭,待会儿准备入宫。”
“是,师父……”章金来脸还没有扣完,就是一幅孙悟空的表情。
“就这么办吧。”唐秦看一眼马德华,转身离开。
“这才是徒弟的样子嘛。”化妆师见马德华站了起来,章金来低眉顺眼地回答,不禁乐喽。
嘿,我怎么这么听话?他不是要被撵走了吗?
章金来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刚才镜子里那眼神,那姿态,活脱脱就是自己的师父啊。
“我看啊,我们师父有点意思了。”马德华到底岁数大一些,阅历也丰富,“走不走还真的两说。”
……
早上八点,唐僧入宫面圣的戏份正式开拍,鉴于唐秦并不在状态,也没有以前的灵性,杨洁导演没有安排多余的戏,她希望唐秦找回状态,也要遵守组里的规矩,毕竟,找一个唐僧,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是大家却不知道她的想法,江南园林,园子里本来地方就不大,现在全站满了人,事关大能干儿的去留,每个人都很关心。
“我知道,台里阮台长很看好唐秦,不行的话,我回台里找人给阮台长递句话。”刘礼作着最后的努力。
“对,阮台跟杨导能说得上话……”任凤坡也在出主意,他知道,杨洁导演虽是女流,但性格风风火火,也是钢牙铁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