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自知自己重生来,性格变化太大本应该遮掩一番,或者是再装傻一段时间,可惜她偏偏不需要。
林家家大业大,父母工作忙的,一个礼拜能在一起吃个晚饭便是让人欢喜的事情来,如果见到林馨润发生变化只觉得她长大,并不做什么多想。
才过去两天,李叔便回来给她消息。
“小姐,我并没有找到这个人的任何消息。”
“啊。”
林馨润正在书房里玩爷爷的毛笔,小小的手艰难抓着毛笔,手腕旋转迟钝的在宣纸上留下一摊摊不完美的墨迹。
听这话,毛笔直接从林馨润手心滑下去,湿漉漉的笔尖擦着她的掌心,不偏不倚在掌心的婚姻线上画了一道斜杠,啪嗒砸在地上,弹出一把抛散开的墨滴。
怎么会!
怎么会?
难道…这个世界只有她,而没有他?
那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林馨润在一瞬间感觉自己心,空荡荡,像是立在风化的悬崖边,寒风瑟瑟,摇摇欲坠。
“李叔…”
“每一处都查过?”
“都查清楚了?”
女孩一连三问,每说一句话,她便往男人的方向走过来一段距离,李叔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姐,不像是四岁孩子还有的神情。
双目颤抖,瞳孔失去焦点,嘴唇微张像是被大海遗弃在沙滩,濒死的鱼,张大嘴拼命呼吸,却愈加窒息。
“李叔,你没查清楚是吧,你肯定没有查清楚……”
“他怎么可能,不在?”
“明明我在。”
可她偏偏又像是四岁孩子那样,没等他说出安慰人的话来,一下子哇哭出来,大声喊出来,“这样有什么意义!”
“混蛋!混蛋!混蛋!”
女孩哭着靠着桌子跪下来。
李叔沉默片刻,老老实实回答,“城里每一个地方我都派人查过…而且姓柳的人家本来就不多。”
小姐抱着自己,缩在那里,根本不听他的话,李叔顿了顿,叹气离开。
林馨润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掀开自己衣襟,拿着一根笔尖对着自己胸膛,“玄安,你给我出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如果,如果你不出来…我就我就戳死,戳死我自己!”
书房里安安静静,唯有窗外透进来细碎微风浮动白色窗帘,牵带着挂在笔架上的毛笔相互撞击,发出脆响。
就像是有人在林馨润看不见的地方,嗤笑。
林馨润终于垂下头,她想哭却没法哭出来,她从没想过一切事情会这样。许诺给她的世界,许给她的所谓重生,只有也仅有林馨润她一个人而已。
想着,想着,林馨润心口又开始微微疼起来,她缩在桌边,垂着头,长长叹了口气。
林馨润已经不知道下面的路该怎么走,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柳谙而计划的,可现在如果柳谙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她,林馨润又何必贪恋要在这世上过一场?
女孩垂下眼,也不再哭,脸上的神色与生机更是少了许多,仿佛一夜间成长,却又愈发变得看透世间。
林馨润她准备离开这个世界,用她那时候来的那样,离开这里。
想到爷爷还有一年可活,林馨润想了想她先留下来一年,照顾爷爷,上辈子她远在天边,连老人最后一面都没机会见,这次,她要陪陪他、送送他。
林馨润想到这里,一握拳头,她留下来一年,之后就离开,她真的舍不得爷爷。
门刚打卡,一个毛绒绒大型玩偶立在门口,对林馨润一摇一摆,帽子里头传来爷爷的声音,“馨润,馨润,你看我是谁?”
“噗嗤。”林馨润不自觉破涕而笑,几步上前冲上去抱住他。
毛绒玩具后退几步,艰难扶住孩子,“哎呦呦,我的腰呀。”
林馨润被他故作痛苦的声音逗乐,那分幼稚让她心软了一片。
而到吃晚饭的时候,林馨润发现全家的人都回来了,他们自以为聪明钻进不同的大玩偶里,跟在她到处走,模仿着傻里傻气的声音。
而那个作俑者李叔打扮成一只猴子,毛绒绒胶水糊了他一脸,模仿着猴子上蹦下跳,中年人特有的肥胖肚子在他身上如同水波,上下颠荡。
让四岁身体里的那个二十多岁大姑娘都忍不住嘀咕,幼稚。
却又是笑,笑出泪来,笑出分舍不得离开的情绪来。
没忍住,真如同个无所畏惧、时哭时笑的无知孩子冲上去,配合他们,疯疯癫癫,闹腾一场。